清晨的露水压弯了院角的竹枝,陈默站在市立医院中药库门前,白大褂领口别着临时通行证。王主任昨夜那句“明天此时分辨三百种药材”的考题,此刻像悬在头顶的利剑。
推开厚重的檀木门,浓烈的药香裹挟着晨雾扑面而来。八百个青瓷药罐整齐排列,标签上的墨迹有的己斑驳褪色。陈默闭眼深吸一口气——当归的甘醇混着黄连的苦涩,中间还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腥甜,那是百年野山参特有的气息。
“开始吧。”王主任抱着臂靠在门框上,身后跟着三个实习生。他特意让人撤走了所有电子辅助设备,就是要看看这个年轻人真正的本事。
陈默指尖抚过药罐,动作看似随意却暗合某种韵律。前五十种常规药材几乎是扫一眼就报出名称产地,当摸到第78号罐时,他忽然顿住。罐底积着薄薄一层黑灰,指腹搓捻间触到细微颗粒:“三七粉掺了滑石粉?”
王主任瞳孔微缩。这批次三七正是赵氏集团旗下药企供应的,他们为了增重牟利的手段竟被一眼识破。
“继续。”他声音发紧。
接下来的两个时辰,整个中药库仿佛成了陈默的个人秀场。他不仅能说出冷门药材如血竭、麝香壳的鉴别要点,更能指出哪些药材因炮制不当药效折损。当说到第287号罐的冬虫夏草时,他突然转身看向角落:“那株藏红花有问题。”
所有人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只见最偏僻的货架顶端摆着束暗红色花丝。王主任亲自搬来梯子取下,用放大镜观察后脸色剧变——花蕊处藏着极细的银针,稍一用力就会断成肉眼难辨的碎屑。
“这是西域唐门的手段。”王主任喃喃自语,抬头看向陈默的眼神彻底变了,“你到底是什么人?”
陈默正要回答,门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赵天佑带着两个保镖闯进来,西装革履与满室药香格格不入:“王老,听说您这儿有个江湖骗子在招摇撞骗?”他故意提高音量,“我倒要看看谁敢质疑赵氏集团的供货品质!”
话音未落,他突然捂住胸口踉跄后退,面色青紫呼吸困难。随行医生慌忙掏出喷雾剂,却发现根本缓解不了症状。
“让我试试。”陈默挤开人群,三根银针己闪电般刺入赵天佑天突、膻中、内关三大穴位。众人还没看清他如何施针,赵天佑剧烈咳嗽着吐出一口黑血,脸色逐渐恢复血色。
“你给我下了毒?”赵天佑暴怒起身。
陈默晃了晃手中的银针:“赵总错怪了,是您衣领处的薰衣草精油遇热挥发,与随身携带的硝酸甘油产生反应。方才不过是帮您催吐排毒罢了。”他目光扫过赵天佑助理手中未拧紧的药瓶,那里分明写着“硝酸甘油片”。
王主任突然剧烈咳嗽起来,苍老的手指死死攥住胸前衣襟。陈默瞬间闪身至他身后,双掌按在其背俞穴上缓缓发力。一股温热的真气顺着督脉游走,老人喉间淤积的黑痰化作浊气喷薄而出。
“七星续命针?”王主任瞪大眼睛,浑浊的眼底泛起惊涛骇浪,“你怎会失传百年的祝由科秘术?”
陈默扶住摇摇欲坠的老人,目光落在他手腕内侧若隐若现的太极纹路上:“王老可曾听说过‘医武同源’?”他指尖快速点过老人劳宫、神门、大陵三穴,原本苍白的脸色渐渐泛起血色。
就在这时,窗外闪过一道黑影。陈默假装整理药柜,余光瞥见玻璃倒影中有个戴鸭舌帽的男人正用手机对准他们拍摄。他故意拿起株外观相似的断肠草递给实习生:“这是金银花,记住它的叶脉特征。”
“错了!”阴沉的声音从门口传来。戴着金丝眼镜的男人跨进门槛,胸牌上写着“特聘专家顾问”。他指尖弹飞陈默手中的草药:“真正的金银花叶背密生柔毛,你这株分明是钩吻!”
空气骤然凝固。钩吻又名大茶药,整株剧毒。若是普通医师被当众揭穿这种低级错误,职业生涯就算完了。
陈默却笑了。他弯腰捡起那株所谓“钩吻”,两指轻轻一搓,叶片立刻渗出墨绿色汁液:“李顾问好眼力,可惜这不是钩吻。”他将茎叶举到阳光下,断面露出空心髓管,“真正的金银花茎部实心,此物却是通草冒充。”
李顾问脸色煞白。通草与金银花外形酷似,但前者质轻中空,后者坚实沉重。能在瞬间辨出这种细微差别,绝非寻常中医可比。
“放肆!”王主任突然拍案而起,震得药柜里的铜秤簌簌作响,“从今天起,陈默就是我神经外科课题组的特聘研究员!”他甩给陈默一枚鎏金徽章,正面刻着神农尝百草的图腾。
陈默接过徽章的刹那,掌心传来微微刺痛。他低头看见徽章背面刻着细小篆文——“玄门九针”,正是前世在监狱墙上见过的那个神秘组织标记。
夕阳西斜时,陈默来到仁爱疗养院。母亲仍在昏睡,床头监测仪的心电波形却让他眉头紧锁。护士站传来压低嗓音的对话:“309床的老东西也该到时候了……赵少爷吩咐过的。”
他轻轻推开房门,月光照亮床头柜上的安神补脑液。拧开瓶盖的瞬间,陈默嗅到了熟悉的朱砂气味——正是神秘短信警告过的剧毒之物。瓶底沉淀的红色粉末在灯光下泛着诡异光泽,与他怀中揣着的真正安神丸形成鲜明对比。
“妈,该吃药了。”陈默轻声唤道,将调包后的药丸碾碎混入温水。窗外梧桐树影婆娑,映在他手腕内侧愈发清晰的太极纹路上。
深夜的手机震动惊醒了浅眠的陈默。陌生号码发来张模糊照片:母亲病床下方装着微型摄像头,镜头正对着输液管。附言只有两个字:【蝼蚁】。
他反手拨通某个加密号码:“王老,关于贵院中药库的监控系统……”话音未落,窗外传来夜枭凄厉的啼叫。陈默猛地拉开窗帘,只见一只信鸽掠过天际,爪上绑着卷密封的羊皮卷。
月光下,羊皮卷表面的火漆印鉴赫然是条盘成太极图案的蛟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