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毒水与血腥味混杂的空气灌入鼻腔时，陈默猛地睁开眼。头顶晃动的吊瓶支架投下细碎阴影，右手背插着的留置针传来钝痛——他竟躺在市立医院急诊室的铁架床上。
“醒啦？”护士推着治疗车进来，车轮碾过地面发出刺耳声响，“家属呢？赶紧去补缴三千块抢救费，不然……”
话音未落，病房门被人用力踹开。穿着定制西装的赵天佑揽着林雪柔的腰走进来，两人身上喷着昂贵的乌木沉香，瞬间压过了消毒水的刺鼻气味。林雪柔曾是陈默青梅竹马的未婚妻，此刻却将订婚戒指摘下来扔在病床上，金属碰撞声清脆得像一记耳光。
“陈默，今天是你的幸运日。”赵天佑弹了弹西装袖扣，那是枚镶着蓝宝石的梵克雅宝，“雪柔不忍心看你烂在医院里，特意求我让你签这份协议。”他甩出一份文件，纸张哗啦作响，“只要你承认自己酗酒闹事导致车祸，再自愿放弃与雪柔的婚姻，我可以替你垫付医药费。”
陈默盯着床单上自己的倒影。苍白的皮肤裹着单薄病号服，肋骨处缠着渗血的绷带——这正是三年前那场改变他命运的车祸现场。前世他签下协议后，才发现赵天佑篡改了行车记录仪，反咬他酒驾撞人；林雪柔更是联合律师做假证，让他锒铛入狱，最终死在监狱里的黑诊所。
“签吧。”林雪柔拨弄着新做的美甲，猩红色指甲油像凝固的血，“你这种废物，就算活着也是拖累。”她脖颈间戴着条翡翠项链，正是陈默母亲临终前留给未来儿媳的传家宝。
陈默指尖微微抽搐。前世他到死都不知道，为何素来疼爱自己的母亲会突然重病不起。此刻看着林雪柔脖颈间的翡翠，他终于明白——这毒妇连死人都不放过。
“笔给我。”陈默声音沙哑得像生锈的齿轮。赵天佑愣住，显然没想到这个向来懦弱的男人会答应得这么爽快。一旁的年轻医生突然皱眉：“患者头部受过撞击，可能存在脑震荡……”
“闭嘴！”赵天佑呵斥道，“这里轮得到你说话？”他转身看向陈默，眼底闪过阴鸷，“别以为耍什么花样就能翻盘，你那个瘸腿老娘还在仁爱疗养院等着钱续命呢。”
这句话如同钢针刺进陈默心脏。他佯装手抖打翻了床头的水杯，趁着众人慌乱去捡拾的刹那，目光扫过赵天佑手腕内侧——那里有块淡青色胎记，形状酷似太极八卦。前世临终前，他在监狱墙上见过同样的图案，刻在一个神秘组织的纹章上。
“我签。”陈默抓起钢笔，却在签名处停顿，“但我有个条件。”他抬头首视赵天佑，瞳孔深处燃起幽火，“我要见王主任。”
“你疯了？”赵天佑失笑，“神经外科的王主任日理万机，会见你这个垃圾？”
走廊突然传来急促脚步声。白发苍苍的老教授带着一群实习生冲进病房，胸牌上赫然写着“王振国”——正是市立医院副院长兼神经外科主任。前世陈默记得，这位泰斗级人物曾在学术会议上公开质疑过赵氏集团的医疗丑闻。
“让让！”王主任拨开人群，锐利的目光落在陈默身上，“你就是那个车祸伤者？跟我来做套神经系统检查。”他转向赵天佑时语气冰冷，“至于你，赵先生，请离开我的诊疗区域。”
赵天佑脸色骤变。他能在商界呼风唤雨，却不敢得罪这位掌握着全市顶尖医疗资源的权威。林雪柔刚要放狠话，却被王主任带来的护工请了出去。
检查室里，陈默躺在核磁共振仪内，大脑飞速运转。前世他穷困潦倒时自学过中医针灸，曾用银针刺穴救活过垂危之人。当王主任要求他配合做触觉测试时，他故意用手指点了对方腕部的神门穴。
“奇怪……”王主任盯着仪器屏幕喃喃自语，“你的脑部损伤比预估的轻得多，尤其是海马体区域……”他突然抓住陈默手腕，三根手指搭在其脉搏上，瞳孔剧烈收缩，“你学过把脉？”
陈默淡然抽回手：“小时候跟乡下赤脚医生学过几招。”他注意到王主任白大褂口袋里露出半截泛黄的书页，隐约可见《黄帝内经》字样。
“跟我去趟中药库。”王主任突然做出惊人决定，“明天这个时候，我要看到你能准确分辨三百种药材。”
走出检查室时，陈默瞥见走廊尽头站着个穿保洁服的女人。她戴着口罩，但露出的眼睛却让他心脏骤停——那是母亲的轮廓！前世母亲在他入狱三个月后就撒手人寰，可此刻她分明还活着！
“站住！”身后传来赵天佑的声音。陈默转身看见他举着手机，屏幕上是自己在检查室的画面，“你以为攀附上王主任就能翻身？我告诉你，赵氏集团控股着这家医院的大股东！”
陈默忽然笑了。他慢悠悠掏出手机，打开某个加密软件，上面显示着实时更新的股票走势：“赵总可知，贵公司最近正在竞标城东新区的开发权？”他指着K线图上暴跌的红线，“如果明天开盘前传出资金链断裂的消息……”
赵天佑的手机当场掉落。他很清楚，陈默手中掌握着他们洗钱的关键证据。这个发现比他预想的更可怕——眼前的废物根本不是什么任人揉捏的软柿子。
“你究竟是谁？”赵天佑后退半步，声音发颤。
陈默弯腰捡起他的手机，屏幕保护膜下压着张照片：少年时期的自己正笑着帮林雪柔擦眼泪。他轻轻着照片边缘，语气平静得像深潭：“我是来讨债的。”
深夜，陈默站在疗养院窗外。月光透过铁栅栏洒在母亲的病床上，她消瘦的手背上布满针孔。床头柜摆着未拆封的进口营养品，生产日期都是最近三天——显然有人不想让她活过这个月圆之夜。
手机震动打断了他的思绪。陌生号码发来条彩信，照片上是他明天要去的中药库全景图，角落药架上摆着瓶标注“剧毒”的朱砂安神丸。附言只有西个字：【小心虫草】
陈默收起手机，目光落在手腕内侧若隐若现的青色胎记上。前世他在监狱墙上看到的神秘图案，此刻正在皮肤下发烫。他知道，这场重生后的棋局才刚刚布下第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