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乾坤既定,新局初开!

2025-08-18 2893字 3阅读
左右滑动可翻页

王副主任的办公室里,烟雾缭绕。

地上的碎裂“金表”和那个黄色塑料齿轮,己经被秘书清理干净,仿佛从未出现过。但那股屈辱和后怕的气息,却像烟油子一样,死死地黏在空气里。

王副主任坐在椅子上,手里捏着那份陈默生写的报告,一字一句地,第三遍读完。

他的眼神,己经从最初的暴怒和震惊,转为一种复杂而深沉的审视。他看的不再是一份报告,而是一把刀,一架梯子,一张护身符。

李卫国那个蠢货,只看到了邀功的“罪证”。而写这份报告的人,却看到了“为国争光的样本”和“国际友谊的信物”。

高下立判。

“小张。”他摁灭了烟头,声音恢复了往日的沉稳。

“主任。”秘书推门而入。

“通知下去,立刻成立专案复核小组,由我亲自担任组长。另外,派车去把温元教授……‘请’到省委招待所,给他安排最好的房间,派专人照顾。记住,是‘请’。”王副主任特意加重了最后一个字的读音。

秘书心领神会,点了点头。

“还有,”王副主任顿了顿,拿起桌上的电话,“接通省钟表厂,我要跟他们的厂长通话。告诉他,他们厂里有个叫陈默生的技术顾问,是个人才,是块宝!我们革委会,要为这种一心钻研技术、为国家着想的同志,请功!”

放下电话,王副主任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危机,有时候换个角度看,就是转机。李卫国挖的这个坑,虽然差点把他埋了,但只要自己填得够快,够漂亮,这坑就能变成一口井,一口能让他汲取政治声望的深井。

至于那个藏在幕后的年轻人……王副主任的眼神变得愈发深邃。那份调查叶凡的资料就摆在手边:丰城县纺织厂保卫科干事,红旗公社社员,背景清白,履历简单,唯独在最近几个月,像变了个人。

一个简单的保卫科干事?

王副主任笑了。

这世上,哪有这么简单的保卫科干事。

……

招待所的房间里,叶凡正在用一把小号的扳手,调试着一个由废旧零件组装起来的简易联动装置。

他神情专注,仿佛外面天翻地覆,也与他无关。

“砰砰砰!”

房门被擂得山响,彪哥那大嗓门在外面就嚷嚷开了:“叶哥!叶哥!出大事了!”

叶凡皱了皱眉,过去开了门。

彪哥一头撞进来,满脸的红光,激动得像刚中了彩票,身后的小弟也是一脸崇拜地看着叶凡,活像在看神仙。

“叶哥!您是活神仙啊!”彪哥一拍大腿,压低了声音,但那音量还是跟打雷似的,“那姓李的,完了!彻底完了!”

他绘声绘色地描述起来,把从各个渠道打听来的消息,添油加醋地讲了一遍。什么李卫国抱着个假表去王副主任那儿邀功,被当场砸了个稀巴烂;什么王副主任拍着桌子骂他是蠢猪,让他滚回去写检查;什么省革委会连夜成立了复核小组,要给温教授平反……

“……现在整个大院都传遍了!说李卫国为了往上爬,想把一件‘中德友谊的信物’办成铁案,用心险恶,思想肮脏!他这辈子是别想翻身了!”彪哥说得口沫横飞,最后总结道,“叶哥,您这招叫什么?隔山打牛?不,不对,您这是坐在屋里动动嘴,外面就倒了一个副主任!太……太他娘的神了!”

叶凡听完,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又坐回去摆弄他的零件。

这副云淡风轻的模样,落在彪哥眼里,更显得高深莫测。他觉得叶凡肯定不是什么保卫科干事,八成是京城里哪个大人物的子弟,下来体验生活的。

“叶哥,那……那咱们接下来干啥?”彪哥小心翼翼地问。

“等。”叶凡吐出一个字。

他在等一个人,一个能把他手里这些“破铜烂铁”的价值,发挥到最大的人。

……

省城街道工厂的钳工车间里,陈默生正握着锉刀,机械地打磨着一个农具零件。

他一夜未睡,脑子里浑浑噩噩,全是那份报告和叶凡那双自信的眼睛。他不知道自己做的是对是错,也不知道等待自己的,是救赎,还是更深的深渊。

“陈默生!出来一下!革委会的车在外面等你!”车间主任扯着嗓子喊道,眼神里带着几分幸灾乐祸。

车间里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陈默生身上,怜悯、好奇、鄙夷,不一而足。

陈默生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

来了。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

他放下锉刀,擦了擦手,佝偻着背,像个即将走上刑场的囚犯,一步步挪出了车间。

门外,停着一辆黑色的伏尔加轿车。一个穿着中山装的干事,面无表情地为他拉开了车门。

陈默生两腿发软,几乎是被人塞进了车里。

车子没有开往他想象中的审讯室,而是在一栋安静的小楼前停下。这里是省委招待所,专门接待重要领导和客人的地方。

陈默生被带进一个套间,然后,他看到了一个让他永生难忘的画面。

他的恩师,温元教授,正坐在一张柔软的沙发上。他换上了一身干净的衣服,虽然面容依旧憔悴,但眼神里却不再是死寂,而是充满了劫后余生的茫然。一个穿着白大褂的护士,正在给他量血压。

“老师!”陈默生再也控制不住,膝盖一软,就跪了下去,眼泪夺眶而出。

温元教授看到他,也激动地站了起来,嘴唇哆嗦着:“默生……快起来!这是怎么回事?”

带他来的那个干事,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笑容,扶起陈默生,对温元教授说:“温老,误会,都是一场误会。组织上己经查清楚了,您是清白的。您那块表,不是什么罪证,是对我国精密仪器工业有重大研究价值的宝贵样本,是国际友人对我们中国的深厚情谊!是李卫国别有用心,险些造成了重大的外交乌龙事件!”

这番话,听得师徒二人都愣在了当场。

罪证,变成了样本?腐朽,变成了情谊?

陈默生的大脑一片空白,他感觉自己像在做梦。他看向自己的恩师,只见温元教授的脸上,没有丝毫喜悦,反而眉头紧锁,眼神里充满了更深的困惑。

傍晚时分,叶凡的房门,再次被敲响。

这次的敲门声,不急不缓,沉稳而有礼。

叶凡打开门,门外站着的,是陈默生。而在陈默生身后,还站着一位身形清瘦、头发花白,但腰杆挺得笔首的老人。

正是温元教授。

“叶同志。”陈默生眼圈泛红,声音哽咽。

叶凡点了点头,侧身让开。

温元教授没有立刻进来,他站在门口,那双饱经风霜却依旧锐利的眼睛,像X光一样,上上下下地打量着叶凡。

这个年轻人,太镇定了。镇定得不像一个二十出头的毛头小子,倒像一个经历过无数大风大浪的宿将。

“是你做的?”温元教授开口,声音沙哑,但中气十足。

“我只是让一些人,看到了他们应该看到的东西。”叶凡不置可否。

温元教授缓缓走进屋,目光扫过地上的零件和桌上的图纸,眼中的疑惑更深了。他沉默了片刻,扶了扶眼镜,突然问了一个让陈默生心脏都快跳出来的问题。

“那个……‘阿尔伯特·冯·克虏伯’……”温元教授盯着叶凡的眼睛,一字一顿地问,“我不记得,我认识这么一位德国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