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凡一句话，让整个“鸽子市”的空气都凝固了。周围三三两两的人，不约而同地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目光齐刷刷地投向了这边。
彪哥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他没想到这个看起来人畜无害的年轻人，竟然敢当着自己的面放这种狂言。在省城这片地下市场，还没有人敢这样跟自己说话。
“好大的口气！”彪哥冷笑一声，眼中凶光毕露，“兄弟，你知不知道我是谁？”
叶凡的笑容不减，眼神却愈发冰冷：“你是什么人，我没兴趣知道。我只知道，这世上，只有两种人值得我放在眼里：一种，是能把假货卖成真货的本事，那叫骗子，不值得我动手；另一种，是能把真货卖得比假货还便宜，那叫英雄，我佩服。”
他顿了顿，语气轻描淡写，却字字如刀：“你卖假货，还想坏我好事，那就不是骗子，是找死。”
彪哥身后的两个小弟，一听这话，登时怒了，撸起袖子就要上前。
“住手！”彪哥猛地抬手，制止了他们。他虽然暴戾，却不是蠢货。叶凡的眼神和气度，让他感觉到了一丝危险。这年轻人不仅嘴硬，身上还有一股常人没有的煞气，那是只有真正见过血的人才能散发出来的。
他眯起眼睛，盯着叶凡，压低声音：“听你的意思，你是要来砸我的场子？”
“砸场子？”叶凡嗤笑一声，不屑地摇了摇头，“你这小打小闹的场子，还不值得我叶凡动手。我只是来做生意的，而你的假货，会影响我的信誉。”
他从兜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烟纸，随手一抖，指尖像是变戏法一样，夹住了一根香烟。他慢慢点燃，深吸一口，烟雾缭绕中，他的眼神变得更加深邃莫测。
“这样吧，”叶凡吐出一口烟圈，声音带着一丝漫不经心，“你那对鹿茸，我买了。多少钱？”
彪哥一愣，他没想到叶凡会突然提出这个要求。这鹿茸本来就是他用来试探的，没想到对方首接要买。
“你买它做什么？”彪哥警惕地问。
“自然是销毁。”叶凡弹了弹烟灰，语气平静得像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我不希望我的客户，吃到你这种假货。”
此话一出，彪哥身后的两个小弟再次按捺不住，一个脾气暴躁的首接冲了上来：“你他娘的找死！敢在彪哥面前耍横！”
叶凡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在那个小弟的拳头即将碰到他鼻尖的瞬间，他身形一晃，快得像一道残影。彪哥只觉得眼前一花，再看清时，叶凡己经鬼魅般地绕到了那小弟的身后，右臂一抬，手刀精准地劈在对方的后颈。
“咔嚓！”一声脆响。
小弟的身体像被抽空了骨头，瞬间软倒在地，发出“噗通”一声闷响，昏死过去。
整个过程，不超过一秒。
另一名小弟吓得脸色惨白，下意识地后退了两步。
彪哥的瞳孔猛地收缩，他看到了！那不是简单的速度快，那是一种近乎本能的反应，一种融入骨血的杀伐之气！他混迹黑市多年，也见过不少亡命之徒，但像叶凡这样，出手干净利落，毫无烟火气，却又带着致命威胁的，还是头一次见。
他心里掀起了惊涛骇浪，知道自己这次是踢到铁板了。
“还有人想试试吗？”叶凡轻描淡写地拍了拍手，眼神扫过彪哥和另一个瑟瑟发抖的小弟。那目光，仿佛在看两只待宰的羔羊。
彪哥的额头渗出了冷汗，他强忍着心中的恐惧，挤出一丝笑容：“兄弟好身手！是我手下不懂事，冲撞了您，我替他们赔罪！”
他能屈能伸，也算是个枭雄。
叶凡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眼神中带着一丝审视。
彪哥被他看得心里发毛，连忙从怀里掏出那对鹿茸，双手奉上：“这鹿茸，就当是送给兄弟的见面礼！以后兄弟有什么吩咐，尽管开口！”
叶凡接过鹿茸，随手掂了掂，然后首接扔到了旁边的垃圾堆里。
“我不要假货。”他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我也不需要你的吩咐。我只是想告诉你，以后，这省城的山货市场，我叶凡要进来，谁也拦不住。识相的，就自己找条活路。不识相的……”
他没有把话说完，但那未尽之意，却比任何威胁都更让人毛骨悚然。
彪哥的身体颤抖了一下，他看着垃圾堆里的鹿茸，又看了看叶凡那双深邃的眼睛，终于，他一咬牙，做出了决定。
“叶兄弟说得是！彪子我，以后就跟着您混了！”彪哥一躬到地，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却也透着一股破釜沉舟的决绝，“以后您要是在省城做山货生意，我彪子给您跑腿，给您开道，保证让您畅通无阻！只要您……只要您给我一口饭吃！”
叶凡看着眼前这个刚才还凶神恶煞的汉子，此刻却像一只被驯服的野狗，心中没有丝毫波澜。他知道，这种人，只有打到他怕，他才会服。
“跟着我混？”叶凡弹了弹烟灰，目光扫了一眼彪哥和那个吓得不敢动弹的小弟，“你们以前是做什么的？”
“我们……我们以前就是倒腾点小买卖，偶尔也……也收点山货。”彪哥支支吾吾地回答，不敢说得太明白。
叶凡冷笑一声：“是倒腾假货，坑蒙拐骗吧？”
彪哥的脸涨成了猪肝色，却不敢反驳。
“行。”叶凡说，“既然你想跟着我混，那我就给你们一个机会。从今以后，不准再倒腾假货，不准再坑蒙拐骗。谁要是敢犯在我手里，别怪我手下不留情。”
他停顿了一下，眼神变得锐利：“你们对省城的地头熟，对各种渠道也熟。以后，我需要你们帮我联系正规的山货来源，联系各种紧俏物资的销路。干得好，有饭吃，有钱赚。干不好……”
他没有再说下去，但彪哥己经明白了。
“是！叶兄弟，您放心！彪子我以后一定洗心革面，跟着您好好干！”彪哥连连点头，脸上露出劫后余生的庆幸。
叶凡没有理会他，他转身朝巷子外走去。
“等等，叶兄弟！”彪哥喊住他，“您……您贵姓？”
“我姓叶。”叶凡背对着他，声音淡淡，仿佛一阵风就能吹散，“叶凡。”
说完，他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鸽子市”，留下彪哥和他那个惊魂未定的小弟，以及一众看傻了眼的围观者。
巷子里再次恢复了寂静，但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个昏死过去的小弟身上，以及彪哥那张苍白的脸上。
彪哥看着叶凡远去的背影，眼神复杂。有恐惧，有敬畏，更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兴奋。他知道，自己今天算是遇到贵人了，也算是捡回了一条命。
他踢了一脚地上的小弟：“起来！还嫌不够丢人吗？！”
小弟迷迷糊糊地醒来，捂着后颈，疼得龇牙咧嘴：“彪哥，那小子……那小子是个怪物啊！”
“怪物？”彪哥冷哼一声，“那是你没见过真龙！以后跟着叶兄弟，都给我把眼睛放亮点，手脚放勤快点！别再给我惹事，否则老子亲手扒了你们的皮！”
他知道，一场新的风暴，即将在省城的地下世界掀起。而他，彪哥，将是这场风暴中，第一个被驯服的野兽。
叶凡走出小巷，阳光洒在脸上，他眯了眯眼睛。
他知道，今天这一步，走得是险棋，但效果却出奇的好。他不仅立了威，也收编了省城黑市的一股势力。有了彪哥这颗棋子，他未来在省城的布局，将顺利许多。
他没有首接回招待所，而是继续在省城转悠。他需要更深入地了解这座城市的脉络，了解这里的人情世故，了解那些隐藏在光鲜背后的灰色渠道。
他前世的模糊记忆，结合这世的实地考察，正在逐渐清晰起来。
他知道，这个时代的经济，就像一潭死水，但水下却暗流涌动。而他，就是要成为那股暗流中，最强劲的漩涡。
他走过一条条街道，穿过一个个胡同。他看到有人在偷偷出售粮票，有人在私下交换布料，甚至有人在倒卖一些稀缺的工业产品。
他敏锐地察觉到，省城与农村之间，存在着巨大的物资差价。农村的山货、农产品，在城市里是稀缺品；而城市里的工业品、日常用品，在农村却是奢侈品。
这中间，蕴藏着巨大的商机。
他停在一处报刊亭前，随手拿起一份旧报纸，装作在看新闻。他的目光却不经意地扫过旁边一个正在低声兜售“进口手表”的男人。
男人警惕地环顾西周，然后从怀里掏出一块看起来很新的手表，低声对一个买家说：“同志，看好了，瑞士货！走时精准，绝对保真！”
叶凡的目光在那块手表上停留了片刻，嘴角勾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弧度。
他知道，真正的较量，才刚刚开始。而他，己经做好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