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省城贵客临门,一语道破玄机!

2025-08-18 3224字 3阅读
左右滑动可翻页

村部。

王主任正站在摩托车旁,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看到叶凡,跟看到了救星似的,一个箭步冲上来。

“我的叶师傅哎!您可算来了!”王主任的嗓门里都带着颤音,额头上的汗珠子混着灰尘,划出几道滑稽的印子,“快,快上车!省里来的大领导,等半天了!”

叶凡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跨上摩托车。

一路上,王主任嘴里就没停过,把情况竹筒倒豆子一样全说了出来。

原来,省文化局的一位老领导,姓陈,来县里视察工作。

这位陈老不爱听汇报,就喜欢到处走走看看,结果就逛到了正在翻新的招待所。

县里领导本想带他去看新修的会议室,他偏偏对角落里那面还没完工的屏风产生了兴趣。

“你是不知道啊,叶师傅,”王主任压低了声音,语气里满是崇拜和后怕,“那陈老,眼睛毒着呢!他围着你那屏风转了三圈,一句话没说,当时县里陪同的几个领导,脸都白了,生怕他挑出什么毛病。结果你猜怎么着?他一开口,就问这屏风是谁做的!”

摩托车突突地驶进县城,在招待所门口停下。

招待所今天格外肃静,院子里停着一辆黑色的伏尔加轿车,几个穿着干部服的人在门口低声交谈,气氛庄重而紧张。

王主任领着叶凡,几乎是小跑着进了那间被临时当做展室的房间。

房间里站着五六个人,为首的是一位头发花白,穿着一身半旧的中山装,戴着老花镜,气质儒雅的老者。

他正背着手,凝神端详着那面“深山访友图”屏风,正是陈老。

看到叶凡进来,身上还带着山野的潮气和淡淡的草药味,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了过来。

“陈老,这位就是……叶凡师傅。”县里的一位副主任,小心翼翼地介绍道。

叶凡没有露怯,也没有过分谦卑,只是平静地对着陈老点了点头:“陈老好。”

陈老的目光从屏风上移开,落到叶凡身上。

那是一双饱经风霜却依旧清澈的眼睛,带着审视,也带着一丝好奇。

一个如此年轻,看起来又如此粗犷的汉子,竟能有这般鬼斧神工的技艺?

“年轻人,这屏风,是你做的?”陈老缓缓开口,声音温和,却自有一股威严。

“是我做的。”叶凡答道。

旁边一个戴着金丝眼镜,看起来像是学者模样的人,清了清嗓子,抢先说道:“陈老,这件作品,我看过了。从技法上说,确实是巧夺天工,刀法老练,构图也颇有新意。只是……”

他推了推眼镜,带着一丝学究式的挑剔,“只是,这山势,过于险峻,少了些传统山水画的温润中和之气。这松树,也过于张扬,显得有些霸道。整体的意境,‘野’有余,而‘雅’不足。算得上是佳品,但离真正的艺术,似乎还差了那么一点‘文气’。”

这番话一出,房间里的气氛顿时有些尴尬。

县里的领导们脸上都有些挂不住,王主任更是急得首搓手。

这明摆着是在鸡蛋里挑骨头,贬低叶凡的作品。

所有人都以为叶凡会开口辩解,或是争论技法,或是阐述自己的艺术理念。

然而,叶凡却笑了。

他看都没看那个金丝眼镜,只是重新将目光投向那面屏风,缓缓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朵里。

“您说的没错,这块木头,它不‘雅’。”

一句话,让所有人都愣住了。

叶凡伸出手,虚空指着屏风上那道最狰狞的疤痕:“这块榆木,是别人挑剩下的废料,都说它没用。因为它正中心,有一道‘鬼脸’一样的木疤,丑陋,扭曲。还有这些裂纹,纵横交错,像是被人砍了无数刀。”

他顿了顿,眼神变得深邃起来:“我拿到它的时候,也想过,要怎么把这些丑陋的地方挖掉,藏起来,让它变得‘雅’。可我对着它坐了两天,我发现我错了。”

“我为什么要跟这块木头过不去?它长成这样,不是它的错。它被雷劈过,被虫蛀过,在山里风吹雨淋上百年,它能活下来,本身就是一种胜利。这些伤疤,不是它的耻辱,是它的勋章。”

金丝眼镜的脸色微微一变。

叶凡继续说道:“所以,我没动它的‘鬼脸’,我顺着它的纹路,把它变成了最雄奇的主峰。我没填它的裂纹,我把它变成了奔流不息的山涧瀑布。我甚至没改变它深浅不一的颜色,因为那就是风霜留在它身上的印记。”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种奇异的感染力,将在场所有人的思绪,都带进了那片深山之中。

“所以,这幅画,它讲的不是什么文人雅士的‘深山访友’。它讲的是‘绝境逢生’。”

“那个背着行囊的旅人,他不是去游山玩水的。他可能是个被放逐的囚徒,可能是个走投无路的山民。他孑然一身,前路漫漫,抬头看到这雄奇险峻、伤痕累累却依旧屹立不倒的山,看到这棵从悬崖上挣扎出来、盘虬卧龙一样的松,他心里想的,不是什么风花雪夜,而是‘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

“他从这山,这树,这奔流的瀑布里,看到了自己。看到了挣扎,看到了不屈,看到了活下去的希望。”

叶凡转过头,目光平静地迎上陈老震撼的眼神。

“陈老,您说,这样的故事,它需要‘雅’吗?”

整个房间,落针可闻。

金丝眼镜的脸,己经涨成了猪肝色,张着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县里的领导们,看着叶凡,眼神里充满了不可思议。

他们谁也没想到,一个农村的木匠,竟能说出这样一番振聋发聩、充满哲理的话来。

“好……”陈老忽然开口,声音有些激动,他摘下眼镜,用手背揉了揉有些的眼角,“说得好!说得太好了!”

他走上前,不再是审视,而是用手掌,轻轻地抚摸着屏风上那粗粝的纹理,像是在抚摸一位久经沙场的老战友。

“什么‘文气’!什么‘雅’!那些都是温室里的花朵,粉饰太平的东西!”陈老的声音掷地有声,“我们这个时代,我们这个国家,就是从一穷二白,从满目疮痍的废墟里,一步步挣扎出来的!我们的人民,需要的不是无病呻吟的风雅,正是这种‘绝境逢生’的精气神!这种向死而生的勇气!”

他猛地转过身,紧紧握住叶凡的手,用力地摇了摇:“小同志!你不是在雕木头,你是在雕刻我们这个时代的魂!这件作品,不是佳品,是神品!是真正的艺术!”

王主任激动得满脸通红,他抓住机会,连忙上前一步,大声说道:“陈老!您是不知道啊!叶师傅他不光手艺好,人品更好!前阵子三大队发山洪,几十户人家都要被淹了,就是叶师傅,他一个人,冒着生命危险,跳进洪水里,砍倒大树堵决口,又从塌了的房子里救出个孩子!他就是我们全村的大英雄!”

“哦?”陈老听完,更是惊讶,他重新打量着叶凡,眼神里的赞许,几乎要溢出来,“文能精雕,武能救人,德才兼备,了不起!真是了不起啊!我们的人民群众中,真是藏龙卧虎!”

陈老沉吟片刻,对身旁的县领导说道:“这样的人才,不能埋没了。这面屏风,县里出钱买下来,送到省博物馆去,我要亲自给它写说明!另外,对于叶凡同志这种见义勇为、艺德双馨的先进个人,县里要大力表彰,要给予奖励!”

叶凡从始至终,都保持着平静。

既没有因为被贬低而愤怒,也没有因为被褒奖而狂喜。

他只是在陈老问他有什么要求时,沉声说道:“陈老,奖励我个人不敢当。如果可以,我只希望县里能拨一些水泥和钢筋,帮我们三大队,把那道救了几十户人命的土坝,彻底修好。那才是真正能让乡亲们睡安稳觉的大事。”

此话一出,满座皆惊。

陈老看着叶凡,愣了半晌,随即哈哈大笑起来,笑声无比畅快。

“好!好一个叶凡!有胸襟,有担当!你这个要求,我替县里答应了!不仅要给,还要给足!给够!”

叶凡走出招待所时,背后是无数道敬佩、震撼的目光。

他知道,从今天起,他在这个县城,乃至更高的层面,己经不再是一个单纯的能工巧匠。

他为自己,也为三大队,敲开了一扇通往更广阔天地的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