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老丈人请吃饭
杜国强是真饿了。
在海上，吃的大多都是海鲜，短期吃一顿还觉得有嚼头，长期吃那就是对这颗大陆胃的摧残了。
此刻，他很想让自己老妈炒上一盆溜肝尖，蘸上白酒，美滋滋地嚼一顿。
不过既然是刘占福请吃饭，他也就没计较再吃啥了。
刘占福领着朱厂长和杜国强两人来到一处工农兵食堂，门口挂着褪色的红灯笼。
小黑板上写着今日的特价菜——红烧肉1.1元，炝白菜0.3元。
刘占福显然是轻车熟路。
穿着蓝布褂子的服务生见到他笑了笑，停下了擦桌子的动作，问道：“刘厂长，今儿个吃什么？”
“把特价菜各来一份，另外，去切一块卤猪肉，半斤就够，再来两个凉菜、两瓶白酒。”
说着，刘占福从自己兜里数出粮票和肉票，又清点好所需的钱，一并交到了服务员手里。
这一顿消耗极大，且不论白花花的票子，就是肉票也用了足足一张。
可见刘占福是真的下了血本。
他极为肉痛地说：“饭我是请了，事你得办。你要是救不了安阳厂和八零厂，那我就把你压在这当服务生。”
杜国强笑着点了点头：“您放心，饭菜和酒进了肚，马上就动脑子。”
说着，他拉开柚木长椅坐了下去，端起桌上的茶壶，给三人各倒了一杯茶水。
先端上来的是卤猪肉，的肉在煮熟后添了一份油亮，再裹上酱色的卤汁，更显得让人垂涎欲滴。
杜国强嚼了一块在嘴里，伸出了大拇指：“这味儿挺正。我说厂长您为啥要来这家店，敢情是为了这口卤肉来的。”
刘占福道：“这家卤味的确是特色，不过我今天请你们来，可还有些别的意思。”
“哦？”杜国强愣了一下。
刘占福抬了抬头，伸手指向西边拐角的一处废弃厂子——大门开了一半，偶尔有人影进出。
“知道那是哪吗？”
“王五爷的自行车厂就开在这。”
一听这话，杜国强瞬间将目光投向了厂房。
朱厂长不爽地哼了一声：“这么大的厂房，区委还真有意思，就租给了这么一个外人，也不说给咱们本区的企业留着。”
杜国强道：“区委跟咱们想的不是一回事。我们想的是保住八零厂和安阳厂的自行车行业地位，而区委想的则是带给陆川区更多的利益。”
正当几人边吃边聊时，忽然刘占福愣了一下，望向刚刚从厂子里出来的人，扬声大喊道：“李愣子，过来！”
被称为李愣子的那人听到这话，浑身颤了一下，望向刘占福时，眼神里带着几分做贼心虚，他咳嗽了两声，小心翼翼地走了过来。
李愣子问道：“刘厂长，您咋在这？这个点，您不是应该在咱们安阳厂里指导生产吗？”
刘占福冷哼一声道：“你们这些生产人员都跑光了，我还去指导谁的生产？好你个李愣子，在咱们安阳厂干了六七年了吧，结果人家勾勾手指头，你就把安阳厂卖了，转身跑到这儿来了！”
“厂长，我这也是被逼无奈啊。”李愣子装作委屈道，“本质上我还是想留在咱们安阳厂的，只要刘厂长您一声令下，我一定为安阳厂赴汤蹈火！”
李愣子口才不错，一时间口若悬河。
刘占福不耐烦地伸手让对方停下：“行了，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安阳厂给不出王五爷那么高的价，你走，正常。”
李愣子这才松了口气，点头哈腰道：“您理解就好，理解就好。”
“我问你，里面的待遇怎么样？”刘占福问道。
李愣子一脸苦相道：“说实话，还真不如咱们安阳厂。咱们食堂，每天中午还有一碗免费的绿豆汤能喝，可到了这地方，别说绿豆汤了，吃的都是苦菜拌玉米面，难以下咽。要不是钱给得是真多，我肯定就回安阳厂了。”
刘占福冷哼一声道：“那是，这绿豆汤的政策还是我亲自吩咐下去的，怕你们中暑，还特地在里面加了中药。现在好了，生产人员跑了，安阳厂的绿豆汤每天都得剩下。”
李愣子眼珠一转，问道：“厂长，那绿豆汤真能剩下，我每天晚上能回去取一壶来喝吗？”
“喝你大爷，喂狗都不给你！”刘占福骂道。
李愣子一听，顿时脑袋往里一缩，连忙说：“厂长，您这还在气头上，我就不触您这个眉头了，先回厂子里帮忙了，您有事来这儿找我就成。”
说完，李愣子撒腿就跑。
“这混蛋玩意。”
刘占福骂了两句，又叹了口气，满是无奈。
他知道归根结底，这事的根子还在王五爷身上，怨不得这些工人。
“来来来，先吃饭，把火气消消。”
杜国强劝道。
正巧，剩下的几个菜也齐了。他夹起一片卤猪肉塞到刘占福碗里。
“您先吃着，吃饱了就不气了。”
刘占福叹了口气，也知道生气没用，索性拿起筷子开吃。
杜国强观察了一下两位厂长的吃相：刘占福神经大条，狼吞虎咽得像外地来的逃荒老汉，吃到油脂时还得用嘴嗦啰一下手指头。
而朱厂长则文雅得多，一板一眼的，像是坐在部队食堂里，吃饭都端着架子。
几人这顿饭吃了一个多时辰，把菜吃得一干二净。
再加上两位厂长心情苦闷，烧酒没少灌——先前的两瓶不够，又点了两瓶。
一个个昏昏沉沉，醉了过去。
杜国强年轻，酒量大，倒没像两位厂长那样当众出洋相。
他一手拉着一个，拽着两人离开饭店，丝毫不知，此刻正有好几双眼睛在暗处看着他们。
......
“他们怎么找到这来的？”一个声音淡漠地问道。
先前被刘厂长呵斥的李愣子，正恭恭敬敬地站在一名面相阴柔的男子身后，而那男子，正是王五爷。
“五爷，这我也不清楚啊。”李愣子道，“先前我一出去，就被刘占福叫住了。不过您放心，我可没向他们泄露咱们厂一丝一毫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