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柴油机的轰鸣在小院响了一夜，也宣告着洪盛维修彻底在城郊站稳了脚跟。第二天一早，附近早起赶路的村民和路过的司机，都忍不住朝这个传出机器声的小院多看两眼。
王大妈更是端着一碗热腾腾的红糖水煮鸡蛋（自家鸡下的）跑了过来，一边心疼地看着张洪熬红的眼睛，一边啧啧称奇地看着那台正在空载热机的柴油机：“哎哟喂！真修好了？小张啊，你可真是这个！”她竖起了大拇指。
张洪笑着接过碗，招呼老马和赵小兵一起分吃了鸡蛋。红糖水甜滋滋的，暖胃更暖心。
“老板，”老马抹了抹嘴，看着张洪，语气郑重，“这台柴油机活了，咱铺子算是有个像样的动力源了。但光靠咱仨…不够啊！接大活，得有人手！”他指了指堆在墙角待修的一台破水泵和几台电风扇，“这些零碎也得有人弄。”
张洪点点头，目光落在正蹲在地上，用一块破布仔细擦拭柴油机外壳油渍的赵小兵身上。这小子虽然才来两天，但眼里有活，手脚勤快，最重要的是，看张洪修机器时，那眼神亮得吓人，充满了渴望。
“小兵，”张洪开口。
“哎！洪哥！”赵小兵立刻抬起头，像等待命令的士兵。
“想学手艺不？”张洪问。
“想！做梦都想！”赵小兵激动得脸都红了，“洪哥，您让我干啥都行！磨零件、递扳手、扫地…我都能干！”
“光干活可不够。”张洪笑了笑，从屋里拿出一张他昨晚用草纸写的、歪歪扭扭的“契约”：
＞ **洪盛维修铺学徒工契约**
＞ **学徒：赵小兵**
＞ **师傅：张洪**
＞ **期限：三年**
＞ **内容：包吃住，学手艺，无工钱（视表现给零花）。需勤快听话，不得偷懒耍滑。师傅倾囊相授，学徒需尊师重道，刻苦钻研。**
＞ **立约人：___________**
条件很简陋，甚至苛刻，但在八十年代初的乡下，能有个地方包吃住学手艺，己经是很多人求之不得的机会。
“看清楚了？愿意就按手印。”张洪把契约和一小盒印泥推过去。
赵小兵看都没细看，激动得手指都在抖，蘸了印泥，就在“学徒”后面用力按下了自己的红手印！
“洪哥！师傅！我愿意！我一定好好学！”赵小兵声音带着哭腔，对着张洪就要鞠躬。
“行了行了！”张洪扶住他，“洪盛不兴磕头作揖那一套！以后叫洪哥就行。好好学，好好干！”
老马在一旁看得咧嘴首笑，用力拍了拍赵小兵瘦弱的肩膀：“小子！有福气！跟着老板好好学！以后出息大着呢！”
“嗯！”赵小兵重重点头，眼里充满了光。
中午，为了庆祝“首件大活”告捷和首位正式员工加入，张洪奢侈了一把，让老马去割了一斤肉（用李有财给的钱），王大妈贡献了几个土豆和自家腌的咸菜疙瘩。
土灶烧旺，铁锅冒烟。肥肉熬油，土豆切块下锅翻炒，加水炖煮，最后撒上一大把切碎的咸菜疙瘩。一锅热气腾腾、油汪汪、咸香扑鼻的“咸菜土豆炖肉”就出锅了。
主食是二合面贴饼子，贴在锅边，烤得焦黄酥脆。
没有桌子，三人就蹲在院子里，围着热气腾腾的铁锅。张洪、老马、赵小兵，一人捧着一个印着“奖”字的崭新搪瓷缸子，里面是粗茶，就着炖菜和贴饼子，吃得满头大汗，满嘴流油。
“香！真他娘的香！”老马咬了一大口吸满肉汤的贴饼子，含糊不清地赞道。
“嗯嗯！洪哥，这比我妈炖的还香！”赵小兵腮帮子塞得鼓鼓的。
张洪也吃得畅快。这简单的饭菜，比前世那些山珍海味更让他满足。这是创业的味道，是伙伴的味道。
就在三人吃得热火朝天时，小院低矮的土坯墙头上，一个毛茸茸的小脑袋悄悄探了出来。是个十二三岁的半大孩子，穿着打补丁的旧衣服，正扒着墙头，眼巴巴地看着院子里轰鸣的柴油机和蹲着吃饭的三人，特别是张洪手里那把磨得锃亮的扳手，眼神里充满了好奇和…渴望。
赵小兵眼尖，看到了：“嘿！二狗子！扒墙头干啥？想偷师啊？”
那叫二狗子的孩子被吓了一跳，缩了缩脖子，但没跑，反而鼓起勇气小声问：“小兵哥…你们…你们真把那个铁疙瘩…修响了？”
“那当然！”赵小兵挺起胸膛，一脸骄傲，“洪哥出手，啥铁疙瘩都能修活！想学不？”
二狗子眼睛瞬间亮了，扒着墙头的手更用力了。
张洪看着墙头那孩子亮晶晶的眼睛，又看看身边大口吃饭的老马和小兵，再听听柴油机有力的“突突”声。
他咬了一口焦香的贴饼子，心里默默盘算：
**“第一个员工有了…”**
**“第一个迷弟（老马）归心了…”**
**“这扒墙头的…会不会是第二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