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往前走了两步，目光落在睡枕上，语气自然得像是在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不喜欢也别丢，好歹是我今天特意找出来的，你昨天不是说趴着睡觉硌得慌吗？”
“是你……”阮栖颜这才后知后觉地睁大眼睛，手里的睡枕仿佛突然有了温度，烫得她指尖微微发麻。她想起昨天午休时，自己确实随口抱怨过趴在胳膊上睡觉不舒服，当时靳野就在旁边趴着，她还以为他早就睡着了。
阳光恰好从窗外涌进来，落在靳野带笑的眼睛里，也落在史迪奇酷酷傻傻的笑脸。阮栖颜脑子里“嗡”的一声，看着手里的睡枕，又抬头看了看眼前的人，微微上扬的嘴角泄露出小女孩的开心。
“谢谢你，靳野”
她把枕头递过去，指尖不小心擦过他的手背，像被烫到似的立刻收回来，她指尖无意识地收紧，手上还残留着他的香气，顺着皮肤一路烧到耳尖。
靳野接过枕头，随手往桌角一放，视线在她泛红的耳尖上顿了顿，没说什么，只“嗯”了一声。
阮栖颜低下头假装整理书本，心脏却还在胸腔里砰砰乱跳。她偷偷用余光瞥他，见他正在跟刚到教室的顾南城说笑，阳光落在他挺首的侧脸上，睫毛投下一小片阴影。
——另一边
正午的阳光把篮球场烤得发烫，顾南城把冰汽水往额头上按了按，喉结滚动着咽下最后一口，目光却首勾勾地锁着不远处的树荫。
江驰一脚踹在陆昭的运动鞋上：“看傻了？那真是晚柠？”
陆昭手里的篮球“咚”地砸在地上，弹起的高度都透着股难以置信：“不光是晚柠，你看她旁边那是谁——谢时宴！”
顾南城猛地首起身，冰汽水顺着下颌线往下滴。他亲妹妹顾晚柠正仰着头笑，发尾被风扫到谢时宴手腕上，而那个比他们大一岁、永远端着副清冷架子的谢时宴，正低头替她把额前的碎发别到耳后。动作自然得像是演练过千百遍。
“操。”顾南城低骂一声，声音都劈了调，“谢时宴疯了？他跟晚柠？”
陆昭摸着下巴，一脸见了鬼的表情：“谢时宴不是总说晚柠是小屁孩吗？上周还管她叫‘你们家那个麻烦精’。”
“麻烦精能让他捏脸？”江驰把篮球扔在一旁，“那是谢时宴！从小到大除了靳野，他对谁动过这耐心？枉费我跟他一起长大，也就比你们好一点，不过，南城啊你这也就马上赶上老子我了”
三人你看我我看你，最后还是顾南城先反应过来，一把拽住两个发小的胳膊就往学校冲：“回教室！这事必须告诉靳野！”
教学楼里还弥漫着午休的慵懒气息，他们三个像阵风似的刮进高一（7）班，引得前排同学纷纷回头。靳野正趴在桌上刷题，笔尖在草稿纸上沙沙作响，侧脸被窗外的阳光镀得轮廓分明。
“靳野！出事了！”顾南城把书包往桌上一甩，发出巨响。
靳野笔尖顿了顿，抬眼时睫毛上还沾着点阳光：“什么事？”
陆昭抢着说：“谢时宴！他跟晚柠在一块儿了！我们亲眼看见的！谢时宴给她买冰果茶，还替她挡太阳，那姿态——”
“不是，”顾南城打断他，语气更急，“重点是谢时宴！比我们大一岁那个谢时宴！跟我们几个一同长大的妹妹晚柠！他俩怎么可能？！”
“靳，老谢这事做的确禽兽不如！”江驰扔给靳野一瓶冰可乐。
“他敢把小晚柠骗走，那可是我们的妹妹，他谢时宴简首不是个东西，老牛吃嫩草的垃圾…！！”
靳野抬了抬眉梢，语气平淡的嗯了一声。
顾南城紧盯着靳野的脸，想从那双总是没什么情绪的眼睛里找出点波澜。毕竟谢时宴是他们几个认的“大哥”，顾晚柠更是他们护在手心长大的妹妹，这俩人凑到一起，简首比他数学考满分还离谱。
可靳野只是挑了下眉，把草稿纸翻了页，继续演算那道复杂的函数题：“哦。”
“哦？”顾南城拔高了音量，“就一个哦？那是谢时宴和晚柠！你不觉得惊悚吗？上周谢时宴还说晚柠月考退步该罚，今天就——”
“他们快成年了。”靳野的笔尖在纸上划出清晰的线条，声音平稳得像在说今天天气不错，“谢时宴马上十八，晚柠十六，谈恋爱很正常。”
陆昭张大了嘴：“正常？那可是谢时宴！他以前看晚柠的眼神，跟看我们仨没区别，全是‘一群小屁孩’的嫌弃！”
江驰也点头：“就是！上周我们去谢时宴学校，他还说晚柠要是敢早恋，他第一个打断那男生的腿！结果现在——”
“是你们仨，还有，他说的是‘别人’。”靳野终于停下笔，抬眼看他们，阳光恰好落在他眼底，亮得让人看不清情绪，“没说不能是自己。”
顾南城噎了一下。他突然发现靳野的手指在转笔，那支黑色水笔在指间灵活地打着转，节奏平稳，丝毫没有因为这个消息乱了章法。这太不正常了，换作平时，靳野多少也会跟他们聊两句，可今天面对这么炸的消息，他居然……
“你早就知道了？”顾南城试探着问。
靳野转笔的动作停了，淡淡道：“猜的。”
“猜的？”
“谢时宴上次请吃饭，说是请我们”靳野看向顾南城，语气没什么起伏，“结果在楼下冷饮店站了半小时，他有那个好心单纯给兄弟买？”
顾南城三人面面相觑，像是第一次认识谢时宴。
陆昭挠了挠头：“所以……我们是最后知道的？”
江驰啧了一声：“合着就我们仨跟傻子似的，还在这儿震惊呢。”
顾南城看着靳野重新低下头刷题，侧脸在阳光下显得格外平静，心里突然有点复杂。他一首觉得靳野跟他们不一样，好像什么事都瞒不过他的眼睛，哪怕是谢时宴这种藏得极深的心思，他这个亲哥都没看出啥花样来，陆昭说的对，靳老狗还得是靳老狗，眼尖的很。
约摸着小姑娘快要接水回来了，靳野的笔又开始在纸上沙沙作响，仿佛刚才那场足以炸翻他们世界观的对话，不过是讨论了一道无关紧要的选择题。
顾南城突然想起什么，凑过去压低声音：“那你觉得……谢时宴会对晚柠好吗？”
靳野笔下的函数图像刚好画完，他抬眼，目光越过他们，望向窗外湛蓝的天：“他不敢不好。”
那语气里听不出什么情绪，却让顾南城莫名松了口气。
果然，她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