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台上的发书声还在继续，林知遥的声音混着同学们的窃窃私语，形成一种喧闹又温暖的氛围。靳野看着身边的女生，她低着头，露出一小截白皙的脖颈，碎发落在肩上，侧脸的线条很柔和。
她好像很容易害羞，一说话就脸红，被盯着看的时候会紧张地攥紧笔，像只受惊的小兔子。
靳野觉得有点意思。他对班里其他女生都没什么印象，连名字都记不全，可不知怎么回事，总想看她慌乱的样子。看她脸红，看她低头，看她说话时结结巴巴的样子，心里会莫名地觉得轻松。
他伸出手，手指在桌沿轻轻敲了敲，声音不大不小：“喂，阮栖颜。”
阮栖颜抬起头，疑惑地看着他：“怎么了？”
“这笔没水了。”靳野晃了晃手里的黑色水笔，笔尖对着她，“借支笔用用？”
“哦，好。”阮栖颜赶紧从笔袋里拿出一支新的笔芯递给他，“这个可以吗？”
“可以。”靳野接过来，指尖不小心碰到她的手指，看到她像触电一样缩回去，眼底的笑意更浓了。他慢悠悠地换着笔芯，故意放慢了动作。
阮栖颜被他看得不自在，又低下头去写字，可这次连笔都握不稳了。她感觉得到他的目光落在自己的练习本上，每一个字都像是被放大了无数倍。
“写的什么？”靳野忽然问。
“没、没什么，随便写写。”阮栖颜想把本子合上。
“我看看。”他伸手按住本子，指尖温热的触感透过纸页传过来。阮栖颜的心跳漏了一拍，眼睁睁看着他把本子拉了过去。
练习本上写着几行字，是她早上刚抄的诗句：“七月在野，八月在宇，九月在户，十月蟋蟀入我床下。”字迹娟秀，带着点少女的温柔。
靳野看着那行字，又看了看她泛红的脸颊，忽然笑了：“喜欢《诗经》？”
“嗯……随便看看。”阮栖颜的声音小得像蚊子哼。
“挺好。”靳野把本子推回去，忽然凑近了些，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不过你写字的时候，睫毛抖得像蝴蝶翅膀，有点影响我看书。”
温热的气息拂过耳畔，带着淡淡的薄荷味。阮栖颜猛地抬起头，撞进他含笑的眼睛里。他的眼睛很近，能看到里面清晰的自己的影子，还有那抹藏不住的戏谑。
“我……”她张了张嘴，想说“那我不写了”，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她看到他嘴角的笑意，忽然意识到，他是故意在逗她。
这个认知让她心里有点气，又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甜。她瞪了他一眼，把练习本合上，塞进桌洞，然后转过身，背对着他，假装看讲台上发书的林知遥。
可耳朵却竖得高高的，听着身后的动静。她听到靳野低低地笑了一声，然后是翻书的声音。
过了一会儿，林知遥拿着最后一摞书走过来，敲了敲阮栖颜的桌子：“靳野的书，你给他吧。”
“哦。”阮栖颜接过书，没回头，首接往后一递。
手却被另一只手握住了。
温热的掌心包裹住她的手背，带着点薄汗的湿意。阮栖颜浑身一僵，猛地转过头，看到靳野正握着她的手，把书接了过去。
“谢了，小同桌。”他松开手，指尖在她手背上轻轻滑了一下，眼神里带着得逞的笑意。
周围的同学都在忙着整理新书，没人注意到这角落里的小动作。阳光透过窗户，在两人之间投下一道温暖的光带，空气中漂浮的尘埃都像是染上了粉色。
阮栖颜看着自己的手背，那里仿佛还残留着他的温度。她抬起头，正好对上靳野看过来的目光，他的眼睛很亮，像盛着整个夏天的阳光。
这一次，她没躲开。
蝉鸣依旧在窗外聒噪，教室里弥漫着新书的油墨香和少年少女的笑语声。阮栖颜看着身边这个喜欢逗弄她的男生，忽然觉得，这个兵荒马乱的开学日，好像也没那么难熬了。她的心跳依旧很快，可这一次，除了紧张，好像还多了点别的什么，像一颗悄悄埋下的种子，在心底某个角落，正准备发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