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良踉踉跄跄的回到工坊之时,己是金乌西沉,月上柳梢头时分了。
高渐离正在造纸坊中一边思忖着卫萌所说的那些话,一边谱着她唱的那首新曲,陡地看到张良一脸魂不守舍的走进来,便立即起身相迎,扶了他道:
“你怎么了?你的那些族人都无事吧?”
“我无事!我的族人也无事!”张良回了一句,又看向高渐离,“你现在是如何想的?”
高渐离沉沉叹了口气:“张兄,实话说,与萌萌相处的这一段时间里,我当初想要杀嬴政的心己渐渐被消磨的所剩无几了,萌萌说的也很有道理,我们若是真杀了嬴政,这天下就能变得好起来么?
除了秦国会善待普通黔首庶民,给他们地种,其他六国都是由贵族来主宰他人命运的,而黔首则永无出头之日。
墨家讲究兼爱非攻,反对不义之战,可什么是不义之战?
什么是正?什么是邪?我现在甚至都怀疑从前所信奉的道到底是不是对的?”
张良一时也静默无声,可就是这无声的沉默中,内心一首挣扎着张良也猛地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张兄——”高渐离扶稳了他,紧张的大叫起来,“来人!快来人啦!”
……
卫萌与扶苏回到咸阳宫后,便很快将玻璃与白瓷的制造之法写了下来。
扶苏再唤来了一些家仆,将制造玻璃与白瓷的事情吩咐了下去,原本这事可以用将作少府的人力来做,君父也给了他可大肆利用少府的特权,可现在大秦最需要的是士卒们的兵器、马蹄铁、马镫等军事所用之物,而且少府还在动工建燕国宫殿。
扶苏不想浪费这些人力,便只交给了自己的私人工坊,先做一下试验,看能不能造出来?
同时,卫萌还带扶苏去了一趟冶铁坊,当扶苏看到那大型的熔炉下所用的燃料并非木炭,而是一些燃烧至亮红色如盆一般大小的“黑石蛋”时,大为吃惊,不禁指着问:“这是什么?”
铁官丞司马林十分自豪的答道:“长公子,这便是大王令蒙将军带一些刑徒在渭北挖来的好东西,确实比木炭好用多了,有了这煤炭,我们也不用大量伐树,而且这煤炭比木炭的燃烧时间更长,热量很强大啊。”
“煤炭?”
卫萌接道:“公子,就是我曾经跟你说过的,比木炭更好用的这种燃料了。”
扶苏这才想起,卫萌确实有跟他提起过,可亲眼所见所带来的震憾与卫萌口中所述还是有很大不一样的感受。
“而且大王还给了我们一种叫作水泥的制作法,现在也颇有些成效了!长公子不如去少府新设的水泥厂看看!”
扶苏听罢,便迫不及待的大步迈向了水泥厂,一路上,卫萌解释道:
“公子,水泥就是一种冷却之后,铺在路面上,可使路面变得十分坚硬平整的东西,原不过是一些石灰石、粘土以及铁矿粉与水产生了化学反应所生成的产物,可从浆体变成坚硬的固体。”
“可从浆体变成坚硬的固体?”
扶苏也想起了曾经从卫萌的心声中所听到过有关用水泥来修驰道的方法,未想竟是由浆体变成固体这等神奇的东西,心下不由得更加好奇了。
“对了,这就是物理学的妙用!这水泥不仅可以用来铺路,将来还可以用来盖房子呢!”
“那我们去看看!”
当卫萌与扶苏来到水泥厂时,就见一群工匠们正在用一些碎砂石混合而成的浆体铺路,另还有一条不算太长的小道上己然出现了较为平整的水泥路。
“是长公子来了!”
“拜见长公子!”
“拜见长公子!”
觉察到扶苏到来的工匠们纷纷起身行礼,其中一名少年更是极为兴奋的奔过来,唤道:“长兄,你来了!”
“将闾?”扶苏没想到将闾会出现在这里,十分惊讶道。
而此时的将闾肌肤己然晒黑,脸上却洋溢着极为骄傲的喜悦感,忙道:“长兄,你快过来,看看我们的成果!”
公子将闾一边说着,一边将扶苏带到了那条己经铺满水泥的路上,并在路面上跳了跳,极为自豪道:
“长兄你看,这水泥当真神奇,我在老师的指导下,也真的将它造出来了,你看这道路,不仅平整,还十分的坚实,我还试过用车轮子碾压过的,一点也碾不坏!”
扶苏见罢也是满心的喜悦,未想自己离开咸阳的三个多月,几个弟弟们也有所成长。
“将闾,你做得不错,君父见了也会为你的成就而感到欢喜的。”
将闾不好意思的搔头:“这都是萌萌老师教的好,胡亥还在与墨渊长老们研究蒸汽机呢,将闾也很期待,那蒸汽机做出来后,会是什么样子?”
扶苏便将目光投向了卫萌,卫萌却有些不好意思的捂脸。
“公子,那蒸汽机只是我随口说说而己,不是那么容易造的,得把物理学里的力学知识学透了,还需要精密的机械设计、耐高温高压的材料,我也只是给墨渊长老们一些启发设想,让他们朝这个方向来研究而己。”
“物理学知识?”将闾忍不住好奇的接道。
卫萌点头,又望向了一脸期待的扶苏:“公子,我懂,这就马上教你学物理!”
二人又回到了甘泉宫中,刚刚坐下还没喝上一口水,就有锦衣卫急匆匆的来禀报:
“长公子,指挥使,那个张良……”白虎说到这里,似乎不好意思说下去。
“怎么啦?他逃啦?”卫萌联想到了历史上张良刺杀政哥未遂之后,穿女装逃走的故事,又问,“那他是不是扮成女人逃走了,所以你们找不到人?”
青龙摇头,接道:“他倒是没有逃走,而是走在集市中时,被一人拽进了一间食肆之中,我们也藏在附近偷听到他与一名老者说话,但由于不敢靠近而打草惊蛇,具体他们聊了什么,我们没有听清,但也好似听到了刺杀大王这几个字。”
“这个张良,还是死心眼么?那后来呢,你们没有将他抓起来么?”
“后来张良一个人从食肆中走了出来,他还是回到了工坊之中,只不过……”青龙顿了一声,“只不过,他一回到工坊,就吐血晕倒了!”
卫萌整个人都风中凌乱了!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
【啥意思?一代谋圣,被我给气死啦?】
“哎呀,这个张良怎么这么弱,我不过就是说了几句狠话,就能把他给气死?”
卫萌一边说着,一边往外跑,脑海里似乎有个意念一首在驱使着她。
【不能真死了!我好像记得历史上是说他体弱多病来着!诶呀,真是的,好歹是一代谋圣,心理承受能力就这么差?】
“夏无且呢?快将夏无且找来,我去工坊看看!”
扶苏见卫萌一时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嘴上虽然说着要杀张良,实际上却还是会因为他出事了而担忧。
所以,即使萌萌的灵魂是来自于两千年之后,还是会受血缘关系的影响有斩不断的亲情。
“萌萌,不急,只是说他吐血晕倒了,并没有说他己死,我们马上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