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听到卫萌心声的嬴政与扶苏不免停下脚步,心照不宣的思索起来。
西域是什么地方?那里竟然能产出如此多他们没有听说过的食物,还有芝麻、肯德基薯条又是什么?
嬴政最想知道的自然是体型健硕,耐力惊人的乌孙马,还有能保护骑兵及马的马具。
现在大秦的士兵还是以步兵为主,精锐的骑兵仅承担侦察、袭扰等无法近战的突击任务,这都是因为骑兵在马上难以稳定发力,无法进行冲击、劈砍等动作,有了福宝所说的那三样马具便能解决这些问题了么?
想到这里,他不免又想到了福宝心中几次提到过的钢铁冶炼之术。
现在大秦的兵器以及农具大多数以青铜为主,而且十分容易断裂,所以士卒们的武器以及农具用过一段时间之后就必须得换新。
倘若掌握了这种钢铁冶炼之术,是否就能锻造出如那把菜刀一般坚韧锋利的神兵了?
念及此,嬴政甚至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要知道这种钢铁冶炼之术了,便将目光投向了扶苏。
扶苏一迎上他的目光,便明白了此意。
“君父,过会儿,我便带福宝过来问问。”
“那倒不必,你问清楚即可!”嬴政道。
他现在还不想让那小儿知道他能听到这孩子的心声。
“另外带一些赏赐给到她。”他再补充了一句,回到章台宫后,便立即命赵高拿了一些珍宝器币以及秦半两给到扶苏,又难得赞扬了一句,“这一次你也做得不错。”
这一句不错,不仅仅是指扶苏造出了纸笔,并种出了亩产西五十石的粮食,还有一点是,他能在朝堂上公然的反驳昌文君,并让整个朝堂都为他所说的话而折服,不再有反驳之言。
这才是一个储君所应该具备的能力!
“近看韩非的书,以及与李斯学习,可有学到什么?”赢政再问。
扶苏正色道:“儿臣读了韩非的管仲老马识途,隰朋蚁壤寻水以及伯乐相踶马、桓赫论刻削之道等说林中的故事……”
不等他说完,赢政指着殿中一把桃木椅,道:“嗯,坐下来说!”
说起来这桃木椅也是扶苏命一些家仆中会木匠的匠工根据卫萌所提供的桌椅图纸所打造,不过因为支撑其稳定的铁镙钉很难制造,所以这二个多月的时间,也就做成功了这么一把。
扶苏将其拿到章台宫送到了嬴政这里。
“多谢君父!”
扶苏坐下后,答道:“从这些故事中,儿臣能体会到君王的不易以及如何做一名合格的君王。”
扶苏说到这里,嬴政又看了一眼赵高,下令道:“赵高,退下,守在殿外!”
“唯!”
待赵高退出殿外后,嬴政才示意扶苏继续说下去。
“今王两用之,其多力者内树其党,其寡力者籍外权。群臣或内树其党以擅其主,或外为交以裂其地,则王之国必危矣。”
“晋国任用六卿而导致国家分裂,齐简公任用田成子和监止而被杀害,魏国同时任用犀首和张仪而失去了西河之外的土地。
这些事例皆告诉我们,身为君王,若是同时用两个人,这两人之中,必有一方势大,一方弱小,势大的人会为了稳固自己的地位树立党羽,而势小的则会勾结诸候,形成势力。
若群臣之中有数人结党,则必会威胁到君主的势力,若是他们还与他国势力勾结来分裂土地,则国危矣。”
嬴政点头:“你可知我秦国为何能如此快的灭掉韩国、赵国、燕国?”
“那自然是我秦国兵力的强大,以及君父统治下所用的大秦律法制度。”
嬴政摇头道:“这只是其中之二的原因,还有一个原因便是这三国自身的弱势,君臣离心,我秦国只需派出如顿弱这般的游说之士,以重臣赂贿各国权臣,破坏其合纵抗秦之策,再以兵力震压,韩赵便自行瓦解。”
当年的灭赵之战,他便采纳了尉缭的离间之计,贿赂郭开,令其在赵王迁面前诋毁李牧,使李牧被其秘密捕杀。
赵国失掉了李牧这等猛将,便失去了其最后一道屏障,他再派出王翦率大军猛攻赵国,早己士气崩溃的赵军便无力抵抗,秦军势如破竹,很快便拿下了赵国,俘虏了赵王迁。
提到这一场战,嬴政心中仍然如惊涛拍岸一般,十分激荡而豪迈。
他既报了年幼时的屈辱之仇,也开始了他独霸天下的至尊之路。
当然,发生这些事情的时候,扶苏还年幼,并不了解这段征伐之路中的艰辛困苦。
很少听君父提及过去的往事,扶苏心中也燃烧起了一丝激动豪迈。
“这都要归功于君父会用人!”
“寡人与你说这些,也是要告诉你,如何用人,在君王的眼中,并无贤臣与佞臣之分,有时候小人比贤臣更好用。”
“而有时候,你也不得不在感情与权力之间权衡做出选择。”
“扶苏,你既然向寡人提过,想要到军中去历练,那接下来的伐楚与伐魏之战,寡人会让你与蒙恬、王贲一起去。”
听到伐楚之战这几个字时,扶苏心中还是不自禁的跳动了一下。
但在嬴政的目光注视下,他还是颔首道了声:“诺,多谢君父!”
“在这之前,你去试探一下昌平君。”
扶苏迟疑了一瞬,终还是道了一声:“诺!”
嬴政点头:“你回去吧!”旋即又将注意力转移到了己堆成山的奏折之上。
现在李斯与尉缭等人己用上了纸与毛笔来写奏疏,但还有一大部分的臣子们送来的还是竹简。
扶苏退下后,便径首朝甘泉宫走去,却在行至半途中时,遇见了正欲进宫的昌平君。
昌平君的神情看上去有些落寞甚至憔悴。
“舅父!”二人走近之时,扶苏抬手向身为左相的昌平君行了一礼。
昌平君满脸都是慈爱的笑容:“听说你为大秦造出了纸笔,还种出了亩产极高的粮食?”
“是的,舅父。”
“扶苏真的长大了,而且数日不见,越来越有大王之姿。”
昌平君由衷的感慨了一句,可也掩饰不了眼中的落寞,今日扶苏在朝堂上与昌文君的一场辩战,早己在大臣们中传了开。
他得知消息时,昌文君熊颠己在他府中发了好一阵牢骚了。
“是我们兄弟二人助大王亲政,除掉了嫪毐、吕不韦等人,可是大王自从重用李斯等法家之后,就变得越来越冷血不认人,嬴政身为君王变得如此也就罢了,可我听说扶苏竟然也在学韩非之书,拜李斯为师。
扶苏现在都与我们不亲近了,兄长,这可如何是好?
韩非的说林便是教君王如何了解臣子、利用臣子、甚至是诡诈趋使臣子、试探臣子。
若是扶苏也学成了那般冷血的模样,你我兄弟二人在秦国所做的一切岂不是付诸东流,到头来一场空了?”
他能怎么办?他现在是大秦的臣子,而扶苏己然被嬴政许诺将会立为太子,这不是大好之事么?
连他自己都不知自己为何会感到失落。
“舅父,苏有些话想与舅父说,可否到苏的甘泉宫聊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