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二岁的赢元嫚率先答道:“君父,我也跟老师学了秦字和诗,我己经学会六百个秦字了,而且我还跟老师学会了乘法口诀、阿拉伯数字以及数学里的加减乘除法,元嫚能帮长兄很快的计算出农户的土地数量以及田租、户赋了。”
赢元嫚话音一落,大殿中的数位大臣再一次怔住了。
何为乘法口诀?何为阿拉伯数字?
加减乘法,他们倒是有听说过,但除法又是什么?
“什么是乘法口诀?”治粟内史腾忍不住问道,“什么又是加减乘除法?”
治粟内史专管大秦的粮食储备、赋税征收、户籍统计、军需以及工程调配用度,每日都要为庞大的军需耗用以及赋税征收问题想破脑袋。
此时内史腾听到赢元嫚小公主竟然说能助长公子很快计算出土地数量以及田租户赋,这便极大的激起了他的好奇与兴趣。
“乘法口诀就是咱们背的九九歌,不过,是倒着来的,而且比九九歌更好记。”赢元嫚十分骄傲的答道。
2002年,在湖南里耶古城出土的里耶秦简中,考古学家们便发现了一批记录数学运算的竹简,其中明确包含了乘法口诀。
不过,秦时的乘法口诀是从 “九九八十一” 开始,到 “二半而一”结束,涵盖了整数乘法和分数运算,与后世的 “九九表” 在结构上极为相似,只不过顺序和表述略有差异。
“原来是九九歌啊,我当是什么了不起的……”有人不禁低声笑道。
这时,赢元嫚又继续道:“阿拉伯数字就是一,二,三,西,五,六,七,八,九,十的另一种简易写法,用这种数字来运算,会更加方便简捷,也能极高的提高运算效率!”
“诸位不信,元嫚现在就当场计算我大秦每年征收的赋税以及军需、工程耗用有多少,让诸位大臣们看看这阿拉伯数字的妙用!”
说罢,赢元嫚当即拿出了一支毛笔以及一张极薄极轻盈的白纸,便在纸上面开始演算起来。
“我大秦现在有二千五百多万人口,每人每年二十钱……一年可收一千八百二十五万口赋……”
当赢元嫚将计算了满满一张纸的运算结构展现在众人面前时,众大臣们这才看清了她口中所谓的“阿拉伯数字”。
淳于越与一众儒生再也说不出话来了,暗道:难道大王的子女个个都是天才不成?
内史腾忍不住奔过来,眼神急切的望着赢元嫚手中的笔纸,以及上面的运算方式。
“公主,可以给腾看看么?”
“当然可以!”赢元嫚将纸笔双手捧上,交到了内史腾的手中。
内史腾越看,眼中越是不敢置信的惊喜。
“原来还能这么计算,吾若是早得知这种方法,也不会在计算赋税或是军需时熬上数个夜晚了,妙,实在是妙啊!”
“公主,你小小年纪,实在是聪慧过人啊!”
内史腾的一句赞叹让赢元嫚脸上顿生起骄傲的神彩,霞映澄塘一般的明丽动人。
但下一瞬,赢元嫚又不好意思道:“不过,这是老师教得好,并非元嫚天生就会这些。”
于是,众人的视线再次齐聚到了卫萌身上。
很多人的眼中都流露着不可思议和艳羡:这小胖墩也不过才八岁吧,怎会懂得如此多奇怪的东西,你说他不知周礼,辱没儒家吧,他竟然还能教公子高作出那般惊才绝艳的诗!
除了会作诗,竟然还会算术,而且这种计算方式也算开辟了先河,足以让她名流千古。
在这所有人的表情都精彩纷呈的上演之时,唯有赢政和扶苏能稍微的保持镇定,但也会时不时的为福宝不经意中给他们带来的后世之人的智慧而感到震憾。
又在这时,七八岁的赢诗嫚也极为欢喜的说道:“还有我,还有我,君父,我也学了秦字和诗,背了乘法口诀表,我现在能识得三百秦字了,学会了五首诗,虽然我不如阿姐这么会算术,但我学会了画舆图!”
说罢,赢诗嫚将一张画好的舆图展现在了众人面前,对舆图犹感兴趣的李信与蒙恬便忍不住凑上前去看,就见这纸上画了一只巨大的“红公鸡”。
“这,这,这是什么?”李信不解道,“这不就是只老母鸡么?”
“胡说八道,明明是只公鸡!”蒙恬补充了一句,但眸光落在这巨大的公鸡身上的细微处时,他的眼睛亮了,“不对,这上面有地名,这是我们秦国,这里是邯郸郡、这里是颖川郡……还有这里,这里……这些又是什么地方?好像不在七国之内!”
这时赢诗嫚便骄傲的解释道:“老师说了,这舆图便是我大秦国所有的版图,这便是华夏子民所生存的地方,但老师还说了,除了这张舆图所示的地方,还有很多很多的地方,是我们所不知道的,以后老师还会教我画。”
“君父,除此之外,诗嫚还喜欢听老师讲故事,老师给我们说了很多很多故事,其中有吕雉和上官婉儿两个女人的故事,她告诉我们,女孩子也能凭自己的才能撑起半边天,也能做一个为国效力的有用之人,待诗嫚长大了,也要做君父的左膀右臂,助君父统一天下!”
七八岁的女孩子,言语中还有几分坦率天真,可这种对知识力量的渴求与欢喜是不言而喻的,赢政听罢,也不禁哈哈大笑起来。
“不错,吾儿这段时日学得都不错!稍后,你们每个人都有赏!”
赢政说罢,又将目光投向了己经抬不起头的淳于越:“淳于博士,你现在还觉得,寡人的这些子女都被教歪了吗?”
淳于越颔首不敢说话。
赢政继续道:“寡人知道,淳于博士一首希望我大秦效仿齐鲁之地礼仪之邦,齐桓公称霸时,管仲提出 “礼义廉耻,国之西维”,将礼仪作为治国的核心;
之后,齐国的稷下学宫兴盛,儒家、道家、法家等学说在此交融,礼仪道德便进一步成为了其治国之道。
不过,你真觉得用礼法道德来治国,天下人便真能克复己礼,世间便再无偷盗抢掠之事了么?”
“我秦国用法度提高了百姓犯法所要付出的代价,用律法来赏罚分明,才能让我大秦的百姓在律法的保护下过得相对安定。
反观六国满口的仁义道德,放任国民,这才放纵了那些德行不足之人,使之偷窃之事屡屡发生。”
“寡人不需要那些虚伪的仁义,要的是真正对我大秦有用之人。”
说到这里,赢政又将话锋一转,目光指向了治粟内史腾手中正捧着的纸笔,问:“看到内史腾手中的这支毛笔与纸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