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卫萌跟着扶苏来到博士馆时,就见里面早己聚集了好些人,这其中最为引人注目的当属淳于越了。
淳于越见到公子扶苏到来,顿时喜笑颜开,但当他的目光落到紧跟在扶苏身后的卫萌时,那咧开的笑容瞬间就给绷紧起来。
“公子,你怎么把这小儿带来了?”淳于越不悦道。
“淳于博士,我也来学儒家经典啊!”
“你学啥?”淳于越才不信,这小儿哪里是学儒家经典,她那分明是侮辱儒家经典,若不是端着长者的风度,以及给扶苏面子,他此刻就恨不得乱棍将这“胖小子”给打出去!
扶苏向淳于越施了一礼道:“夫子,您常教导苏,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
既然孔夫子认为,真正的君子追求内在的道德修养,而非他人的认可,即便自己的说辞不被他人理解,也需保持平和的心态,不怨天尤人。
那么,夫子应该不会与福宝这个小儿计较。
更何况,她现在还被君父授予了准郎中令之职,也是可以来听学的。”
扶苏这话虽然说得谦逊,可淳于越怎么听都不对劲,往日一向乖巧懂事从来不会反对质颖他的学生,怎么语气中似乎透着一缕威胁的意味了呢?
没等淳于越发怒,扶苏再次微笑施礼,十分尊敬道:“还请夫子授课,苏让她在一旁静听即可!”
【诶,这封建思想还是害人不浅,尊师是应该尊师,但老师说的话就一定是对的吗?圣人说的话都不一定是对的吧?】
扶苏静静的听着卫萌的心声不说话,但一句“圣人说的话都不一定是对的吧”,令他渐渐陷入沉思。
淳于越看了卫萌一眼,见她确实安分了,便开始讲课。
“君子务本,本立而道生。孝弟也者,其为仁之本与,便是告诉我们,孝顺父母、敬爱兄长是为仁之基础,君为臣纲,父为子纲,立德先立本,方才能治国、平天下!”
“……”
淳于越还没说上两句,卫萌便开始打瞌睡,没过多久,呼噜声起。
淳于越正讲得兴致高昴,唾沫横飞,陡地听到一阵呼噜声,顿时两眼瞪得如同铜铃,胡须如同八爪一般扬起,他一声怒吼道:“你在干什么?圣人之地,岂能酣睡?”
卫萌一个弹跳而起,揉了揉眼,看着淳于越涨得通红的脸:“咋,又咋啦?”
“我问你,吾日三省吾身,是哪三省,又是何意?
你现在马上回答我,答不出来,棍棒伺候!”
【嘶,这是教书的夫子吗?这分明是流氓好吧?动不动就要根棒伺候!】
“吾日三省吾身:为人谋而不忠乎?与朋友交而不信乎?传不习乎?
这句话的意思是问,夫子,你替我家公子谋划事情的时候,是否真的做到尽力忠诚了?您交我这个朋友时,是否真做到诚实守信了?您传授给我们知识之前,是否真的实践了?”
嘶——
卫萌话音一落,满学馆中的博士们一个个倒吸一口凉气,尽皆探头好奇的望了过来。
此时,卫萌的脑海里再次闪现出了一条又一条的弹幕:
【靠!牛哇,这便是抡语之术吗?这小子貌似学到精髓了呀!】
【不错不错,小胖墩,用抡语之术创死这些腐儒们!】
【啥?啥情况,是首播又开始了么?】
“胡说八道!胡说八道!吾日三省吾身怎么会是这个意思?是叫你三省,不是老夫,你可明白?”
卫萌很认真的摇头:“我不明白,难道夫子您每天没有问过自己,我是在尽力忠诚为长公子谋事吗?我交友时是否有守诚信了吗?还有您,在教我们这些课时,真的有实践过吗?”
淳于越气得头疼,偏生还不敢说出一句反驳的话,只得咬牙切齿的骂了句:“巧言令色,鲜矣仁!”
他话还未落音,就见这小胖墩兴奋的跳了起来,拍手答道:“啊,这句话我也熟,这句话的意思是,夫子对我们装出一副和颜悦色的模样时,我们一定不能盲信,这是空谈多于实干的花言巧语,是超级影帝的诈骗行为,完全不值得效仿!”
“哈哈哈……”
有人实在忍不住偷笑了起来。
“不过,何为影帝?何为诈骗啊?”
淳于越陡地感觉到头顶上好似泼下一盆冷水,胸口也好似被重锤捶过一般,喘不过气来了,又喘不过气来了!
最后,他隐忍了半晌,才郑重的问了一句:“难一点的,咱们就不学了,你知道不患人之不己知,患不知人也,是什么意思吗?”
“知道,这句话的意思是,不怕我不知道你,就怕你不懂这些大道理啊!”
淳于越再次气得倒仰,整个博士馆中的儒生们更是“桀桀”惊叹,一阵唏嘘!
“那你知道朝闻道,夕可死是什么意思吗?”
“哎呀,这个我更熟呐,这不就是早上得知了你回家的道路,晚上我就守在那里打死你么?”
【WC,还能这么解释?】
【要这么说,我瞬间就来精神了!】
【从今以后做人再也不怂了!】
淳于越噗的一声,口吐鲜血,两眼一闭,身子一仰,差点晕死过去!
博士馆里很快有其他儒生过来搀扶,扶苏也倏然起身,托住了他的后腰,才让他勉强站稳脚跟。
淳于越还不忘指着卫萌斥骂道:“你简首是侮辱圣人之言!还不快将她给我打出去!”
“老师——”扶苏站出来阻拦。
“我哪里有侮辱圣人之言呐?我先祖子贡就是这么说的,当初孔夫子身高九尺,高大威猛,带着一群手持棍棒的肌肉猛男周游列国,天下士人闻风丧胆,无不敢不叫他一声夫子,他与他的徒弟们每日搏弈,于是就搏出了这一本抡语。”
“胡说八道!胡说八道!”
“打出去!快快给老夫将她打出去!”
此刻的淳于博士己是捶胸顿足,上气不接下气,他觉得自己的胸口快要炸开了!
卫萌感觉也差不多了,再说下去,可别真将这迂腐的中年老男人给气嗝屁了,那她就真罪过了呀!
于是,她也上前给淳于越顺了顺气,语重心长的劝说道:“淳于博士,不是小子我存心怼你,您扪心自问一下,您到底是想教出一个完全听命于你们的傀儡,还是想教出一个将来能统御天下带着大秦走向繁荣昌盛的人?”
淳于越的脸色顿时僵住:“你这话什么意思?”
不止他,博士馆里所有听到这句话的人神情都僵住了。
“我的意思是,时代在进步,所以你们所授的伦语之术也需要进步,我家公子将来要学习的可是帝王之道。
他,就是制定规矩的人,而你们却要教他守着儒家里的这些条条框框的规矩,这不是反了吗?”
一句话出,所有的声音消失。
淳于越再也说不出话来了,而是不可思议的瞪大眼睛看了卫萌良久,最后才将视线落在同样吃惊的扶苏身上。
“长公子,你也是这么认为的么?”
扶苏不语。
淳于越更加痛心疾首:“你还是我从前认识的那个公子扶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