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权力

2025-08-24 1374字 1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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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西点,副总统被电话铃惊醒。

“阁下,总统心脏病突发,正在抢救。”

他披上睡袍,看见镜中人两颊潮红,像被谁偷偷吻过。那一瞬,他意识到:原来权力不是官邸、不是卫队,而是这通电话——它把死亡的消息递到你耳边,却先问你的意见。

十小时后,总统去世。

宪法规定副总统继任,但国会里有人提出“代理说”:先由议长暂代,待两年后大选。理由冠冕堂皇——“国家需要稳定”,实则把副总统晾在半空。

副总统坐在椭圆办公室,指尖轻敲桌面。木纹里仿佛藏着前任的指纹,他敲得越轻,越觉得那指纹在发烫。

他需要三张牌:

1. 军方的沉默;

2. 媒体的狂欢;

3. 人民的恐惧。

牌很快凑齐。

傍晚,首都郊外一座加油站爆炸,火光冲天。匿名消息源称是“境外势力”策划,配图是一枚印着陌生字母的弹壳。

社交平台沸腾,民众要求“强硬回应”。

凌晨,议长家门口出现装甲车,车灯像两只不眨眼的兽。

第二天清晨,议长宣布“尊重宪法”,副总统宣誓就职。

就职典礼上,他手按宪法,却想起二十年前自己当实习律师时,在旧书店翻到一本孟德斯鸠。书页里夹着前任店主的购物清单:面包、牛奶、毒鼠强。

那一刻他明白:权力不是规则,而是让规则在关键时刻拐弯的那个人。

半年后,副总统(如今该称总统)的支持率跌至百分之二十七。

他召见宣传部长,问:“如何让数字回升?”

对方递上一份备忘录:

“制造一场可控的战争。”

总统沉默良久,提笔在页脚写了一行小字:

“可控的战争,就像可控的火灾——火会认主吗?”

他把备忘录锁进抽屉,钥匙丢进马桶冲走。

夜里,他独自走上阳台,看见远处纪念堂的灯火。灯光把大理石雕像照得惨白,像一具被权力漂白的尸体。

两年后,大选前夜。

总统在官邸宴请旧部。酒过三巡,他突然问众人:“你们可曾梦见自己失去权力?”

众人面面相觑。

总统举杯:“我梦见自己变成一条走廊,所有人从我身上踩过去,却没人记得我的名字。”

次日清晨,侍从发现他伏在办公桌,手里攥着一张便签:

“权力是借来的火,必须不断添柴,否则就会烧到自己。”

便签下方,有一行小字,墨迹未干:

“柴快烧完了。”

大选结果公布:反对党候选人以微弱优势胜出。

权力交接那天,新总统走进椭圆办公室,发现前任留下的办公桌抽屉里,除了一支钢笔,空无一物。

他问侍从:“前任没留下什么话?”

侍从递上一张折得西西方方的纸,上面写着:

“当你坐在这把椅子上,椅子也开始坐你。”

新总统笑了笑,把纸丢进碎纸机。

机器轰鸣,像一声遥远的叹息。

深夜,卸任的前总统回到故乡小镇。

他走进废弃的剧院,舞台中央摆着一把旧椅子。

他坐下,发现椅背刻着一行字:

“权力离开身体的那一刻,身体才第一次属于自己。”

剧院天窗漏下一缕月光,照在他脚边。他弯腰拾起一片剥落的墙皮,轻轻一捻,粉尘簌簌落下——像灰烬,也像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