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沌初开,清浊未分,唯有“源初之海”在虚寂中翻涌。海心孕有一枚“逆鳞”,每经一纪便脱落一羽,化作一枚“界钥”。太初龙尊以逆鳞为骨、界钥为血,开辟九天十地,却在最后一瞬自毁其鳞,令诸天从此残缺。残鳞碎作三千片,散入诸界,传言得其一即可逆转天道。
东胜神洲,云岭深处,有村名“青桑”。
千年古桑之下,老猎人陆沉拾到一个婴儿——眉心嵌着一片墨色鳞甲,触之即隐。婴儿不哭,只睁着一双倒映星河的眼。陆沉膝下无子,遂取名“陆星河”。
星河五岁,便能与山雀对语;七岁,以桑枝为剑,斩落飞瀑倒流。十五岁,他在桑树根部掘出一枚青铜残简,简上仅一古篆:
“逆鳞既出,万界为囚。”
当夜,古桑无风自焚,火舌凝为一只火凰,对星河垂泪:“你本非此界之人,却囚于此界之世。若欲知身世,须以身为灯,照见三千囚笼。”火凰化光,没入他眉心。墨色鳞甲再现,其色更深。
青桑村往东八千里,有山名“烛夜”,山巅旧书院相传乃上古“守鳞人”所创。星河十八,背负桑枝之剑,入书院求道。
书院无师长,唯藏书十万卷。星河夜读,常闻书页间有低语,似古魂呢喃。一日,他在禁室翻得半卷《逆鳞纪事》:
“鳞主出世,诸天将暗。欲破囚笼,先炼‘星魂’,再铸‘界舟’,后启‘归墟’。”
星河合卷,天地骤黑,禁室灯火尽灭。黑暗中,有少年声音响起:“你也听见了那道召唤?”
烛火复燃,一名青衫少年自书架后转出,手持一盏琉璃灯,灯焰呈深紫。“我叫温晚,与你同修‘囚笼道’。”温晚轻笑,灯焰映出其瞳仁竟呈双生重瞳。
书院每十年开一次“星魂井”。井底不是水,而是倒悬的夜空。弟子跃入,若能与自身命星共鸣,便可点燃星魂。
星河入井,只觉坠落无尽。忽有龙吟自识海炸响,他看见一条横亘诸天的黑金巨龙,被无数锁链贯穿鳞甲,锁链尽头连着亿万盏灯火——每一盏,皆是一界生灵之魂。巨龙睁眼,眸中映出星河之影:“吾乃太初,汝即逆鳞残片。欲脱囚笼,先救吾脱锁。”
下一瞬,星河胸口剧痛,墨色鳞甲生生剥离,化作一柄黑金小剑,贯穿其心脏。血未流出,反而化作点点星辉,凝为一盏血灯。
星河睁眼,己立身井口,温晚扶住他,神情复杂:“你的星魂……竟是一盏灯?灯芯,是你自己的心血。”
书院后山,有湖名“无镜”。湖水不映天地,只映观者未来。星河与温晚夜半潜至湖边,湖水忽沸腾,浮出一截白骨舟骸,长三尺,刻满星图。
《逆鳞纪事》载:界舟需以“星魂为帆,逆鳞为骨”。星河以血灯照舟,白骨生肉,星图亮起,舟首裂开一隙,似在呼唤。
温晚却后退一步,重瞳中闪过惊惧:“此舟……不止渡人,更渡‘界’。你若启航,将引诸天追杀。”
话音未落,夜穹撕裂,一只覆盖紫鳞的巨手自云端探下,首抓界舟。温晚猛推星河:“走!”自己却被巨手握住,重瞳碎裂,化作两滴紫血,滴入湖中。
星河跃入界舟,血灯化帆,舟下湖水化星河,冲天而起。
界舟破空,穿透九重罡风,来到“归墟”边缘。归墟非海非渊,而是无数残破世界的坟场,漂浮着碎裂的山河、干涸的日月。
星河驾舟,循着心中那道龙吟,抵达一座青铜巨门。门上缺了一角,缺口形状,正与星河胸口的墨色鳞甲相合。
当他以鳞甲嵌门,巨门轰然中开,内里却是一座倒悬的古城。城中央,黑金巨龙被锁链悬吊,龙心处空洞,逆鳞早己不存。
巨龙开口,声音却与星河一模一样:“欢迎来到‘真正的囚笼’——此城名为‘逆鳞主’,而你,是最后一枚逆鳞。”
城中灯火通明,却无一活人。街道两侧,悬着无数琉璃灯,灯焰皆为人形——那是历代试图解救巨龙的守鳞人魂火。
星河血灯与之共鸣,灯焰暴涨,映出一段被抹去的古史:
原来太初龙尊自毁逆鳞,并非仁慈,而是为了以诸天为囚,养鳞再生。每纪逆鳞脱落,便成一界钥匙,引天骄争夺,实则将最强者带回此城,补全逆鳞。星河,是第三千枚,也是最后一枚。
若他甘愿以身补鳞,巨龙便可脱锁,诸天万界将重启,而他将永为灯火;若拒绝,归墟崩坏,万界陪葬。
抉择之际,身后传来温晚的声音:“或许,还有第三条路。”
温晚自灯火中走来,重瞳己愈,却化作一金一紫。“我被巨手抓走,方知自己亦是逆鳞残片,只是被你之鳞掩盖光芒。”
他抬手,掌心浮现另一枚墨色鳞甲,形状与星河之鳞完全契合,却呈半透明。“双鳞合一,可逆转囚笼规则,让巨龙永镇,而诸天得生。”
代价是:二人之中,须有一人献祭魂火,永镇归墟。
星河与温晚对视而笑,皆抬手,鳞甲相触。
双鳞融合,化为一面黑金古镜,镜中映出巨龙惊怒之容。古镜飞起,罩住巨龙,锁链寸寸化光,融入镜背,凝成一行新篆:
“囚笼之主,终为囚笼。”
归墟开始崩塌,界舟自燃。温晚将星河推入舟尾:“我之魂灯己在此城点燃,你走。”
星河抓住他手:“一起走!”
温晚摇头,重瞳温柔:“我本就是灯火,灯火归位,方得长明。”
他转身,化作一盏紫灯,飞入古镜。镜光暴涨,将崩塌的归墟定住。界舟载着星河,破镜而出,坠入混沌。
百年后,青桑旧址,一株新桑破土。树下,老猎人陆沉之孙陆云生,拾到一个婴儿——眉心一点墨鳞,转瞬即逝。
婴儿睁眼,眸中倒映两盏灯火:一金,一紫。
风过桑枝,似有低语:
“囚笼未破,逆鳞不灭。星火重燃,故事新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