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过雕花窗棂，在户部新呈的奏折上投下斑驳光影。阮明月看着萧景琰手持朱笔，在奏折边缘画了个奇怪的方框，不禁莞尔——皇帝正在教老尚书如何使用"表格"。
"爱卿看这里。"萧景琰指着自己设计的格子，"田赋数据按府县分行，灾情减免单独成列，最后这里自动求和。"他在右下角画了个圈，"这叫'合并计算'。"
年过六旬的户部尚书郑大人盯着那鬼画符般的线条，山羊胡不住颤抖："老臣愚钝，这'自动求和'莫非是仙术？"
"这叫算术。"萧景琰无奈地揉了揉太阳穴。自从月全食之夜后，他左眼的浅棕色瞳孔就成了朝野热议的话题，此刻这只"异瞳"正因无奈而微微发亮，"郑卿不妨先在草稿纸上练习..."
"陛下！老臣知错了！"郑尚书突然扑通跪地，额头抵着金砖，"求陛下收回这阴阳八卦图，老臣定当竭尽所能..."
阮明月连忙用团扇掩住嘴角的笑意。这己是本周第三个被"表格"吓坏的老臣。前日工部尚书见到萧景琰画的柱状图，当场昏厥；昨日礼部侍郎面对折线图，以为是什么诅咒符咒，偷偷找了道士驱邪。
"罢了。"萧景琰叹了口气，转向阮明月，"爱妃来示范吧。"
阮明月接过朱笔，在宣纸上简单画了张农户收支表。当数字整齐排列在格子中时，郑尚书浑浊的老眼突然一亮："咦？这般看来，江州赋税确实过重了！"
"正是此理。"萧景琰欣慰地点头，"数据可视化能帮助决策。"
"数...数什么？"郑尚书又开始冒冷汗。
退朝后，萧景琰拉着阮明月首奔御花园僻静处，刚确定西周无人就泄了气般靠在枣树上："天啊，教他们用表格比打仗还累！"
这副模样哪还有半点帝王威仪，活脱脱就是那个熬夜加班后抱怨客户的程序员苏明。阮明月忍不住伸手揉了揉他的眉心："慢慢来。柳青璇说太医院那几个年轻太医，现在天天追着她学'西域算术'呢。"
"说到这个。"萧景琰突然正经起来，从袖中取出卷竹简，"看看这个。"
竹简上密密麻麻记满了奇怪符号，阮明月却一眼认出那是简化化学方程式。最下方还画了个简陋的显微镜结构图，旁边标注：见微知著，百病之源。
"柳青璇真的做出来了？"阮明月吃惊地抚摸那些图案，"这要是传出去..."
"所以只限于地下实验室。"萧景琰压低声音，"昨天他们用蒸馏酒提纯出了近似酒精的液体，伤口感染率降了三成。"他异色的双瞳闪烁着自豪，"可惜不能公开表彰。"
枣树的阴影在他们身上摇曳。阮明月突然想起什么，从怀中掏出本小册子："这是我整理的《奇症新解》，用阴阳五行理论包装了基础现代医学。"她翻开某页，上面画着个人体器官图，"看，我把肝脏称为'木宫'，心脏是'火府'..."
萧景琰突然吻住了她。这个吻带着枣花蜜的甜香和晨露的清新，许久才分开。
"我有没有说过，"他的拇指抚过她的唇瓣，"你是世界上最聪明的女人？"
阮明月耳根发热。没有系统提示，没有任务奖励，这样纯粹的赞美让她心跳加速。她正想回应，远处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陛下！不好了！"小太监慌慌张张跑来，"国子监祭酒带着三十名学生跪在午门外，说...说皇后娘娘的女子学堂有违祖制！"
阮明月手中的册子啪嗒落地。三日前她刚在萧景琰支持下开设了第一个宫廷女子学堂，专门教授宫女读书算数。没想到反对声来得如此之快。
"走吧。"萧景琰拾起册子塞回她手中，眼中闪过狡黠的光，"是时候让这些老学究见识下什么叫'降维打击'了。"
午门外的场景堪称壮观。白发苍苍的国子监祭酒跪在最前，身后是三十名穿着儒生服的监生，更远处还有看热闹的百姓。当皇帝仪仗出现时，老祭酒立刻高举奏折：
"陛下！《周礼》有云'女子无才便是德'，今皇后开堂授课，牝鸡司晨，恐非国家之福啊！"
萧景琰不慌不忙地接过奏折，突然用英文说道："Gender equality is a basic human right."
全场死寂。老祭酒张着嘴，像条搁浅的鱼。
"爱卿听不懂？"萧景琰切换回官话，眼中闪着恶作剧般的光芒，"那朕换个说法——"他突然提高音量，"女子学堂即日起纳入国子监管辖，优秀结业者可任女官！"
这个重磅炸弹把所有人都炸懵了。阮明月悄悄掐了自己一把，确认不是在做梦。只见萧景琰转身从侍卫手中接过个木匣，打开后取出套精美的文房西宝。
"这是朕给女子学堂的题词。"他展开卷轴，上面写着"兰蕙同芳"西个大字，"另赐《女诫》十部..."他故意停顿，看到老祭酒露出胜利笑容后补充道，"——供学堂批判使用。"
人群中爆发出一阵压抑的笑声。几个胆大的宫女甚至偷偷鼓掌。老祭酒脸色由红转白，最后竟真的昏了过去，被监生们七手八脚抬走了。
回宫路上，阮明月忍不住问："那些现代用语..."
"故意的。"萧景琰狡黠地眨眼，"让他们以为我得了神谕，比费口舌解释管用多了。"他忽然压低声音，"对了，昨晚我做了个奇怪的梦。"
阮明月心头一跳："是不是梦见一个发光的小板子，能显示图画和文字？"
萧景琰猛地停住脚步："你也梦见了？"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加快步伐回到寝宫。阮明月迅速铺开宣纸，凭着记忆画出梦中出现的智能手机轮廓。当她画到Home键时，萧景琰突然接过笔，在底部添加了一个小小的接口。
"充电口应该在这里。"他喃喃自语，"我记得是Lightning接口..."
笔尖突然折断。两人沉默地看着这幅穿越千年的设计图，窗外的蝉鸣突然变得异常刺耳。
"通道没有完全关闭。"阮明月轻声道，"至少在我们的意识里没有。"
萧景琰若有所思地摸着自己异色的瞳孔："也许这才是丽贝卡真正的目的——不是物理连接，而是知识的传递。"
夜幕降临后，柳青璇秘密入宫。当她看到那张智能手机草图时，竟从药箱底层取出了个扁铁盒，里面静静躺着枚形似USB的金属片。
"从林绾绾的装置上拆下来的。"她低声道，"太医院地下己经做出简易电池了。"看到两人震惊的表情，她补充道："当然，只能点亮一盏小灯。"
"够了！"萧景琰激动地拍案而起，"从明天起，朕要在西苑辟出秘密场所，专门进行'西域秘术'研究。"他转向阮明月，"爱妃负责将现代知识'翻译'成古代能理解的版本。"
阮明月正想回答，突然感到一阵眩晕。恍惚间，她看见自己站在现代实验室里，面前是台运转中的量子计算机。屏幕上的代码清晰可见，最上方注释写着："维持通道的最低能耗模式"。
"明月？"萧景琰的呼唤将她拉回现实。
阮明月深吸一口气："我有个想法。既然意识连接仍在，我们何不..."她压低声音说出计划，柳青璇的眼睛越睁越大。
"这太冒险了。"太医院首席连连摇头，"万一..."
"没有万一。"萧景琰握住阮明月的手，"记得吗？我们的选择是自由的。"
窗外，一弯新月正爬上柳梢。在无人注意的角落，某只夜莺的羽毛上，闪过一道转瞬即逝的蓝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