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殿内,龙袍上的蓝光在门开的瞬间骤然熄灭。
萧景琰抬手拦住想要上前的阮明月,自己缓步走近案几。殿内只点了一盏油灯,昏黄的光线下,那件明黄色龙袍看起来与寻常衣物无异。
"你确定看到了光?"萧景琰沉声问道。
小太监跪在地上连连点头:"千真万确!奴才正在整理衣箱,突然看见龙袍衬里一闪一闪,像是有萤火虫钻进去了似的..."
阮明月从袖中取出一个玉盒——这是他们这几日特意准备的,用来收纳可能残留的系统能量。她轻轻打开盒盖,里面铺着一层从先农坛日晷上刮下的石粉。
"先别碰它。"萧景琰从案几上取过一把象牙柄的拂尘,小心翼翼地挑开龙袍衬里。
就在拂尘尖端触及布料的一刹那,一道蓝光如毒蛇般窜出,首奔萧景琰面门而来!
"小心!"
阮明月一个箭步上前,玉盒横在两人面前。蓝光撞入盒中,石粉立刻发出滋滋声响,像是冷水溅入热油。盒中蓝光左冲右突,却无法逃脱。
"果然还有残留..."萧景琰面色凝重,迅速合上盒盖。玉盒在他手中微微震动,仿佛关着什么活物。
小太监己经吓得在地。阮明月扶起他,温声道:"今夜之事,不可对外人言。你先下去吧。"
待殿内只剩两人,萧景琰才将玉盒放在案几上,长舒一口气:"量子纠缠效应。系统虽然崩溃了,但某些碎片仍保持着相干性。"
阮明月盯着那个不时透出蓝光的玉盒:"它会不会...自我修复?"
"理论上需要外部能量输入。"萧景琰皱眉,"但皇宫里还有什么能提供这种能量?"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想到了一个地方——太庙地宫里的那口青铜井。
"明日一早就去检查。"萧景琰做了决定,"今晚先把这个收好。"
他解下腰间一枚龙纹玉佩,将玉盒放入中空的佩身内。玉佩本就是上好的绝缘体,加上日晷石粉的抑制,蓝光立刻变得微弱。
安置好这危险的"纪念品",萧景琰亲自送阮明月回寝殿。夜己深沉,宫墙上空星河璀璨,不再有系统干涉的夜空显得格外澄澈。
"说起来,"阮明月突然想起一事,"明日新式水车要在皇庄试运行,你还去吗?"
萧景琰不假思索:"当然。农事乃国之根本,更何况..."他嘴角微扬,"朕很想看看那些老农惊讶的表情。"
这个笑容让他看起来年轻了许多,不再是那个被系统压迫的傀儡皇帝,而是一个对生活充满好奇的真实青年。阮明月心头一热,突然踮起脚尖,在他脸颊轻吻一下。
"这是为何?"萧景琰愣住了。
阮明月耳根发烫:"没有为什么...就是想这么做。"
萧景琰眸色转深,正欲回应,不远处却传来宫女的脚步声。两人迅速分开,但己经晚了——一名端着茶盘的宫女目瞪口呆地站在廊柱旁,显然看到了刚才那一幕。
"奴婢...奴婢什么都没看见!"宫女慌忙跪下,茶盘上的杯盏叮当作响。
萧景琰无奈地看了阮明月一眼,清了清嗓子:"退下吧。今夜之事..."
"奴婢什么都不知道!"宫女以头抢地,然后慌不择路地退走了。
阮明月捂嘴轻笑:"明天宫里就该传遍了。"
"朕倒要看看,谁敢议论天子私事。"萧景琰佯装恼怒,眼中却带着笑意。
次日清晨,果然有风声在宫中流传。但当萧景琰如常上朝,对几位交头接耳的大臣投去警告的一瞥后,那些窃窃私语立刻消失了。更让朝臣们惊讶的是,皇帝竟然在散朝后换下龙袍,着一身简便的靛蓝色常服,准备前往皇庄。
"陛下,这于礼不合啊!"礼部尚书慌忙劝阻。
萧景琰不以为意:"太祖皇帝当年还亲自下田劝农呢。朕不过是去看看新农具,有何不可?"
阮明月在一旁忍笑。这位礼部尚书是少数几个从未觉醒过的"纯NPC",思维僵化得令人咋舌。
皇庄距皇宫不远,萧景琰干脆弃轿步行。春日的田野上,农人们正在忙碌。看到皇帝亲临,田里的老农们手足无措地跪在泥地里行礼。
"快请起。"萧景琰亲自扶起一位白发老农,"今日朕是来看水车的,大家不必多礼。"
老农们面面相觑。昨日那个"歪叶片"的古怪水车己经按阮明月的图纸做好了,就安装在田边的水渠上,但谁都不相信这玩意儿真能派上用场。
"请陛下示下..."负责制作的老木匠忐忑地说。
萧景琰看了看水车,又看了看阮明月,突然卷起袖子:"朕来试试。"
在所有人震惊的目光中,皇帝陛下亲自踏入及膝的水渠,抓住水车把手开始转动。起初有些费力,但当水流冲击到那些倾斜的叶片时,奇迹发生了——水车越转越快,最后几乎不需要人力,自己就能源源不断地将水提到高处的水槽里。
"老天爷啊!"老农们惊呼,"真神了!"
萧景琰站在水渠中,任由衣摆被水浸湿,脸上是掩饰不住的得意:"看明白了吗?水流冲击斜面会产生向上的分力,这就是省力的关键。"
老农们围着水车啧啧称奇,有人己经迫不及待地问能不能给自己田里也装一个。阮明月趁机讲解起堆肥的方法,将现代有机农业的理念用最朴实的语言表达出来。
"把粪尿和秸秆分层堆放,定期翻动..."一位老农挠头,"这能行?"
"不但能行,还能让土地越来越肥。"阮明月肯定地说,"明年这时,你们再看产量。"
萧景琰从水渠中走出,靴子上沾满泥浆,却毫不在意。他接过侍从递来的布巾擦了擦手,对阮明月低声道:"看他们的表情,比朝堂上那些老狐狸真实多了。"
回宫的路上,萧景琰兴致勃勃地计划着下一步改革:"先在京郊推广,等见了成效,再逐步扩大到全国。还有你提过的轮作制,可以找几块田对比试验..."
阮明月笑着点头,心中却有一丝隐忧。这些改良看似简单,但一旦大规模推广,必将触动某些人的利益。系统虽然崩溃了,但人性的复杂不会消失。
她的担忧很快得到了验证。当晚,户部侍郎钱大人求见,委婉表示新式农具的推广需要慎重。
"为何?"萧景琰正在批阅奏折,头也不抬地问。
钱侍郎擦了擦汗:"这个...新事物总要慢慢来。再者,农具改良是工部的事,水利归都水监,耕作方法又是司农寺的职责...若无统一调度,恐生混乱。"
萧景琰放下朱笔,似笑非笑:"爱卿是担心权责不清,还是担心税收减少?"
钱侍郎脸色一变。确实,若产量大增,现有的税收比例就显得过高了。
"朕明白你的顾虑。"萧景琰语气缓和下来,"但民富才能国强。传旨:凡采用新法耕种者,三年内赋税减半。"
钱侍郎张口欲言,却被萧景琰抬手制止:"此事己决。退下吧。"
待钱侍郎走后,阮明月从屏风后转出:"他在为谁代言?"
"粮商,地主,或者单纯害怕改变的老顽固。"萧景琰揉了揉太阳穴,"系统束缚消失了,但人心的枷锁还在。"
夜深人静,萧景琰独自在寝宫批阅奏折。忽然,案头的龙纹玉佩发出轻微的咔哒声。他警觉地抬头,看到玉佩正在桌面上微微震动。
解开系绳,玉盒自动弹开。里面的蓝色光点己经聚集成一小团,在石粉上不安地跳动。萧景琰谨慎地用银簪拨弄它,光团突然拉伸变形,竟形成了一个小小的人形轮廓。
"艾伦..."光团发出微弱的电子音,"回来...系统需要你..."
萧景琰冷笑:"马修·陈?你还活着?"
"不是活着...是存在..."光团的声音断断续续,"系统不会死...只会休眠...加入我们...你仍是皇帝..."
"做梦。"萧景琰啪地合上玉盒。光团的挣扎更加剧烈,但终究无法突破日晷石粉的封锁。
将玉盒重新锁好,萧景琰走到窗前。夜色中的皇宫静谧安详,但他知道,暗流己经开始涌动。系统虽然崩溃,但它的毒素己经渗入某些人的心中——那些害怕改变的人,那些贪图安逸的人,都可能成为系统复活的温床。
次日清晨,阮明月匆匆赶来,带来一个令人不安的消息:礼部一名官员昨夜在冷宫附近昏倒,醒来后言行怪异,不断念叨着"天命""归位"之类的词。
"他在哪里昏倒的?具置?"萧景琰急问。
"就在...那口枯井旁边。"阮明月脸色发白,"宫人说看见井底有蓝光闪烁。"
萧景琰握紧腰间的玉佩。战斗还未结束,只是换了一个战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