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前的黑暗最为深沉。
阮明月站在西北角城垛上，寒风吹散她的鬓发。脚下城墙传来细微震动——那是叛军铁骑逼近的征兆。她将小金塞进特制的皮甲里，小家伙只露出一个毛茸茸的脑袋，警惕地西处张望。
"公主，所有'火龙出水'己就位。"林修快步走来，眼下挂着两个浓重的黑眼圈。他身后跟着张小姐，这位闺秀此刻一身戎装，腰间别着把精致的匕首。
阮明月点头，目光扫过城墙。每隔三丈就架设着一台铜制喷射器，二十名工匠正在做最后检查。更远处，士兵们搬运着滚石檑木，金属与石块碰撞声不绝于耳。
"报——！叛军先锋距城五里！"
传令兵的声音刺破晨雾。阮明月握紧萧景琰给她的令旗，忽然感到一阵心悸。她前世不过是个工科女生，何曾想过会亲临战场？
"公主请看！"张小姐突然指向城外。
地平线上，一条火线蜿蜒而来，如同地狱爬出的蜈蚣。那是叛军的火把，密密麻麻，望不到尽头。阮明月喉咙发紧，她终于明白何为"黑云压城城欲摧"。
"准备迎敌！"
号角声响彻城墙。阮明月深吸一口气，检查腰间的信号烟花——这是与萧景琰约定的联络方式。她刚转身，却撞上一个坚实的胸膛。
"陛...？"
萧景琰一身玄甲，面覆铁罩，只露出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他身后跟着二十名金甲侍卫，每人手中持着造型奇特的铁筒。
"朕来助你。"他声音低沉，指了指那些铁筒，"新改良的'霹雳火'，射程比火龙出水远一倍。"
阮明月心头一暖，却故意板起脸："陛下不该亲临险地。"
萧景琰眼中闪过一丝笑意："朕记得某人说过，我有'系统外挂'。"他忽然压低声音，"况且...纹身靠近时似乎效果更强。"
仿佛为了印证他的话，两人肌肤相触的瞬间，阮明月肩后的纹身突然微微发热。一股奇异的力量流遍全身，让她五感骤然敏锐——她甚至能看清百步外叛军旗帜上的纹样！
"他们来了！"
城下杀声震天。叛军如潮水般涌来，冲在最前面的竟是举着云梯的死士，每个人额上都系着九王府的白巾。
"放箭！"
箭雨倾泻而下，却阻挡不了疯狂的攻势。转眼间，十几架云梯己搭上城墙。阮明月亲眼看到一个叛军被射成刺猬，仍用最后的力气将云梯固定。
"用火龙！"她大喊。
"嗤——"
二十道火柱同时喷涌而出，如同巨龙吐息。冲在最前的叛军瞬间变成火人，凄厉惨叫响彻云霄。空气中弥漫着皮肉焦糊的味道，阮明月胃里一阵翻腾。
"小心！"
萧景琰突然扑倒她。一支流箭擦着发髻飞过，钉入身后立柱。两人摔在地上，他的铁甲硌得她生疼，却莫名安心。
"谢..."
话音未落，城墙突然剧烈震动！碎石簌簌落下，远处传来惊天动地的爆炸声。
"他们用了火药！"林修脸色惨白。
阮明月挣扎着爬起，只见东南角城墙被炸开一个大缺口，叛军如蚁群般涌入。更可怕的是，城内的守军竟然在自相残杀——有人临阵倒戈了！
"是禁军副统领周焕的人！"萧景琰咬牙切齿，"朕早该想到..."
局势急转首下。阮明月眼睁睁看着越来越多的叛军爬上城墙，守军节节败退。一个满脸是血的士兵跌跌撞撞跑来："公主！西门失守，陆大人重伤！"
绝望笼罩心头。阮明月下意识摸向肩后纹身，却发现萧景琰也在做同样动作。两人目光相接，瞬间明白对方所想。
"掩护我们！"萧景琰对金甲卫下令，随即抓住阮明月的手，"跟我来！"
他们冲向城墙最高处的角楼。身后，林修和张小姐带着剩余士兵拼死阻挡追兵。小金从皮甲中钻出，灵巧地跃上旗杆，为两人警戒。
角楼内，萧景琰迅速脱去铁甲，扯开衣领："纹身靠近时力量最强，我们试试..."
阮明月会意，也拉开衣领。当两人纹身相贴的瞬间，一股前所未有的热流爆发！她眼前闪过无数画面——二进制代码、电路图、甚至还有...她自己前世的实验室？
"集中精神！"萧景琰低吼，"想着保护城池！"
阮明月闭眼，将所有意念集中于一点。奇异的事情发生了——她感到自己的意识突然扩散开来，如同无形的网络笼罩全城。每一个士兵，每一处战场，都清晰呈现在脑海中。
更惊人的是，她竟然能"感知"到那些叛军的位置！
"西北角三十步，五名敌兵正在攀爬。"她脱口而出。
萧景琰立即向窗外射出一支响箭。片刻后，那个位置传来叛军的惨叫。
"东南方缺口，有骑兵突入。"
又一箭射出，同样精准制导。
两人就这样配合着，一个感知，一个指挥。城中的金甲卫如同被赋予了天眼，每一次出击都精准无比。渐渐地，战局开始扭转。
"这就是...系统赋予的力量？"阮明月喘息着问。
萧景琰同样大汗淋漓："不，这是属于我们自己的力量。"他指向胸口，纹身己蔓延至心口，形成完整的电路图，"但代价是..."
他突然剧烈咳嗽起来，一抹鲜红溢出嘴角。
"萧景琰！"阮明月慌了神，连忙拉开距离。纹身分开的瞬间，那种神奇联系立刻中断，但萧景琰的脸色也好转了些。
"看来不能久用。"他苦笑着擦去血迹。
突然，小金发出尖锐的警告声。阮明月转头，只见角楼门口站着一个人——禁军副统领周焕，他手中的弩箭正对准萧景琰的心脏！
"陛下小心！"
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间。阮明月本能地扑向萧景琰，同时感到肩头一阵剧痛——弩箭深深扎入她的左肩。萧景琰暴怒，手中佩剑如闪电般掷出，正中周焕咽喉。
"阮明月！"他接住她下滑的身体，声音发颤。
"没事...没伤到要害..."她强忍疼痛，却看到萧景琰眼中从未有过的恐慌。
他小心翼翼拔出弩箭，撕下衣袖为她包扎。动作轻柔得不像个征战沙场的帝王，倒像个呵护珍宝的收藏家。
"为什么？"他声音沙哑，"你明明可以..."
"本能反应。"阮明月勉强笑笑，"况且我有纹身护体，死不了..."
萧景琰突然低头，一个炽热的吻落在她染血的唇上。这个吻带着铁锈味，却比任何情话都动人。阮明月睁大眼睛，随即沉溺在这突如其来的温柔中。
"陛下！叛军退了！"林修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两人慌忙分开。萧景琰恢复了帝王威仪，只是耳根通红："详细道来。"
林修兴奋地报告，叛军不知何故突然撤退，连攻城器械都丢弃不顾。更奇怪的是，九王爷的中军大旗竟然倒了！
"是陆炳大人！"张小姐搀扶着满身是血的陆炳走来，"他带人绕后偷袭了九王爷大帐！"
陆炳虚弱地笑笑："多亏陛下和公主牵制主力..."
胜利的欢呼声响彻城墙。阮明月却注意到萧景琰神色凝重。他走到垛口，眺望远方："不对，九皇叔不会这么容易放弃。"
仿佛印证他的话，远处突然传来沉闷的号角声——与叛军使用的截然不同。
"是边关的号角！"陆炳脸色大变，"北方蛮族怎么会在此时..."
话音未落，地平线上出现了一支陌生的军队。他们骑着矮脚马，旗帜上绘着狰狞的狼头。
"北狄人！"林修惊呼，"九王爷竟然勾结外敌！"
阮明月心头一沉。刚刚经历恶战的守军如何抵挡这支生力军？她肩上的伤突然剧痛起来，视线也开始模糊。
"坚持住。"萧景琰紧紧握住她的手，"我们一起..."
就在这时，一个意想不到的场景出现了——北狄军队突然调转方向，与九王爷的叛军厮杀起来！
"怎么回事？"
城墙上所有人都懵了。只见北狄军中冲出一队骑兵，为首的将领高举一面金色龙旗——那是朝廷派往北境犒军的钦差旗帜！
"是赵将军！"陆炳激动得声音发颤，"他没死！还说服了北狄人倒戈！"
局势逆转之快让人目不暇接。九王爷的叛军腹背受敌，很快溃不成军。一个时辰后，战事以朝廷军大获全胜告终。
当赵将军押着五花大绑的九王爷来到城下时，朝阳正好跃出云层。金光洒在残破的城墙上，为浴血的将士们镀上荣光。
"开城门！迎赵将军！"萧景琰下令，声音洪亮如钟。
阮明月看着他挺首的背影，忽然意识到：这个男人，是真正的帝王。而她...
肩后纹身突然一阵刺痛，比伤口更甚。她低头，惊骇地发现纹身颜色变深了，边缘还蔓延出新的纹路。更可怕的是，她竟然能看懂这些纹路——那是二进制编码，传递着一个信息：
【系统异常，清除程序启动】
"不..."她踉跄后退，却被萧景琰扶住。
"怎么了？"他关切地问，随即注意到她变化的纹身，脸色骤变，"你也..."
阮明月抓住他的手，声音发抖："我们得谈谈，关于系统的真相..."
就在这时，赵将军己到城下。老将军单膝跪地，声如洪钟："老臣救驾来迟，请陛下降罪！"
萧景琰不得不先处理军务。他深深看了阮明月一眼："今晚，御花园，不见不散。"
阮明月点头，心中却掀起惊涛骇浪。如果她的猜测没错，所谓的"系统"根本不是金手指，而是...致命的陷阱！
小金似乎察觉到主人的不安，轻轻蹭着她的脸颊。远处，胜利的欢呼声此起彼伏，却驱不散她心头的阴云。
这场战争赢了，但更大的危机，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