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玉佩

2025-08-23 2435字 4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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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不知为何,我看着她鬓角的碎发,忽然想起刚才在湖心亭,她扑向沈知言时那利落的身手。

那绝不是娇养在深宫里的姑娘能有的动作,倒像是练过武的。

孟韫竹睡着后,我坐在窗边翻她的包袱。

里面除了换洗衣物和半块干粮,还有个油纸包,打开一看,是几块压缩的军粮饼,硬得像石头。

那是边关将士才会带的东西。

我的心沉了沉。

孟宰相向来疼这个独女,怎么会让她吃这种东西?

这时春桃端着药进来,见我盯着军粮饼,手一抖,药碗差点脱手。

“贵妃娘娘……娘娘说这个顶饿……”

“她常吃这个?”我抬眼望她,春桃的脸霎时白了,头垂得更低:“奴婢……奴婢不知道,贵妃娘娘不让奴婢多问……”

我没再追问,让她把药放在桌上。

春桃退出去时,脚步慌乱,裙摆扫过门槛,发出“咚”的轻响。

夜深时,孟韫竹翻了个身,嘴里喃喃着什么。

我凑近一听,是句边关的俚语,粗粝得像风沙磨过,那绝不是她平日会说的话。

我想起她刚才在湖心亭的眼神,那瞬间爆发的狠劲,像藏在温顺皮毛下的狼崽。

她真的只是为了给兄长报仇吗?

还是另有目的?

第二天孟韫竹醒得很早,正坐在窗边梳头,阳光照在她发间,辫子上的流苏闪着光。

见我进来,她笑着举起梳子:“姐姐你看,我没扯掉多少头发。”

我走过去,接过她手里的梳子,指尖划过她的发尾 发质粗硬,带着点风沙的粗糙,不像宫里姑娘养得那般柔顺。

“常骑马?”

她的手猛地一顿,随即笑道:“是啊,幼时跟着兄长在草原上跑,头发都被风吹糙了。”

“你兄长……”我慢慢梳着她的辫子,“他生前,是不是教过你武艺?”

梳子卡在她发间。

她背对着我,看不见表情,只听见声音发紧:“就……就学过几招花拳绣腿,防身用的。”

“是吗?”我将梳子抽出来,看着她的眼睛,“可我瞧着,你刺向沈知言那一刀,角度刁钻,像是军中的搏杀术。”

她的脸霎时褪了血色,慌忙低下头:“姐姐看错了……我就是急了,乱挥的……”

可她的指尖在发抖,藏在袖中的手,紧紧攥成了拳。

窗外的老槐树沙沙作响,叶影落在她脸上,明明暗暗。

我忽然觉得,眼前的孟韫竹,像苏贵人那幅双面绣,正面是天真烂漫的雀儿,背面藏着看不清的暗纹。

她为什么要骗我?

她来江南,真的只是为了报仇吗?

我看着她鬓角新簪的珠花,忽然想起沈知言左腕的月牙疤,那疤痕的形状,竟和孟将军旧伤有些相似。

心里的疑团像水面的涟漪,一圈圈荡开,越来越大。

这江南的水,果然比我想的更深。

而孟韫竹这只看似单纯的雀儿,翅膀下藏着的,或许是我猜不透的风。

过了几天,孟韫竹己经大致痊愈,我让人备了辆青篷马车,车轴裹着旧棉絮,走在青石板路上只剩闷响。

孟韫竹披着件灰布斗篷,鬓角碎发被风掀起时,能看见耳后一点浅褐色的印记,像块没洗干净的墨渍。

“姐姐不随我同回?”她指尖绞着斗篷系带,声音里裹着水汽。

“还有些事没了。”我替她掖好车毯,“春桃在宫里等着,你且安心歇着。”

车轮碾过石桥时晃了晃,她忽然低低呛咳两声,袖摆滑上去,露出小臂上道浅疤,形状古怪,不像刀伤也不像烫伤。

我正想细看,她己慌忙把袖子拽了下来。

“这伤……”

“幼时顽皮,摔在火盆边烫的。”她头垂得低,斗篷帽檐遮住半张脸。

马车过巷口时,卖胡饼的摊子飘来香气。

她忽然首起身子,喉结动了动,又很快坐回去,指尖掐进掌心。

我想起那几块硬如石头的军粮饼,心里沉了沉。

“要两个胡饼?”

“不必了。”她声音发紧,“宫里应该有吃的。”

快到走出江南时,车外忽然传来驼铃声,是西域商人路过。

她猛地掀开帘角,眼睛亮得惊人,随即又像被刺痛似的闭上眼,喃喃说了句什么,字音拗口,绝不是中原话。

“方才说的什么?”

“没、没什么。”她慌忙放下车帘,指尖在发抖,“许是风吵的。”

“城外有马车候着,你去吧。”

寒暄几句后,孟韫竹便准备下车。

我看着她下车,青灰色斗篷消失在门后的阴影里,才对车夫道:“去查孟宰相十年前是否收过西域孤儿。”

三日后,下人带回消息:孟宰相从未收留过什么西域孤儿,但是属下打听到同年孟贵妃走失过……”

“知道了。”我打断他,望着窗外老槐树。叶片上的露水滚下来,砸在青石板上,洇出个深色的点。

我让人盯着沈府,自己则去了趟慈云寺。

方丈递给我本旧账册,泛黄的纸页上记着十年前的布施名录,其中一页写“惟愿小女平安”,落款日期恰是孟宰相找回孟韫竹的月份。

回到房中,沈府那边传来消息:沈知言近日频频去城外别院,每次都带着个蒙着脸的西域人。

“那人身形瘦小,走路时脚有点跛,像是左脚受过伤。”

我想起孟韫竹昨夜翻身时,左脚似乎格外小心,落地总比右脚轻些。

接下来几日,我让人盯着沈府和京城翊坤宫。

沈知言依旧常去别院,只是那西域人再没出现过。

孟韫竹则每日待在房里,除了吃饭,几乎不出门,夜里却总在窗边站到很晚,影子被月光拉得细长。

第五日,下人来报,说在沈府别院的墙角发现了具尸体,是个西域人,左脚跛着,脸上有块月牙形的疤。

“手里还攥着半块玉佩,上面刻着个‘孟’字。”

我心里一动,让人把玉佩取来。

那玉佩质地普通,刻工粗糙,倒像是孩童的玩物。

我忽然想起孟韫竹包袱里也有块类似的玉佩,只是上面刻的不是字,而是个古怪的符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