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女子身着月白色的裙衫，仿佛将一片清辉月色穿在了身上，衬得她肌肤赛雪，莹润如玉。
那紧束的腰身，勾勒出不盈一握的纤细轮廓，仿佛稍稍一用力便会折断。
她黛眉弯弯，宛如远山，而那双总是带着慵懒倦意的杏眼，此刻在那珍珠流苏的映衬下，洗去了散漫，只剩下一种纯然的、不谙世事的澄澈。
她仿佛是林中初醒的仙子，透着令人惊心动魄的纯洁与美丽。
萧宸夜的视线不自觉往下移，盯着她娇艳欲滴的嘴唇。
不知刘玉竹用了什么口脂，让孟慕晴原本的偏小的嘴唇变得愈发，宛若晨曦中沾染了露水的山樱……
萧宸夜的呼吸蓦地一滞，喉结不受控制地滚动了一下。
那里还留着一点属于他的痕迹。
他从未想过，这个总是在他面前懒散装死的女人，盛装之下，竟能美到如此……夺魂摄魄的地步。
他一步步走近，周身的气压低得骇人。
“殿下……”孟慕晴被他看得头皮发麻，下意识想后退。
“别动。”他的嗓音蓦地响起，竟带着一丝连他自己都未察觉的嘶哑。
他伸出手，滚烫的指尖几乎要触碰到她的脸颊，却在半途中换了方向，转而挑起她鬓边的珍珠流苏。
他的目光紧紧地锁在她身上，仿佛要将她此刻的模样深深刻进脑海中。
……那是一种近乎贪婪的、不愿与任何人分享的占有欲。
就在这时，他猛地移开视线，转向一旁不明所以的刘玉竹，沉声道：“换了。”
“殿下？”刘玉竹脸上的笑容僵住了，“您在说什么？”
过了好一会，她才反应过来，简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孟典膳这般……这般惊艳，能在宫宴上……”
“孤说了，换！”萧宸夜下意识将孟慕晴往身侧一揽，挡得严严实实，声音却冷得能结出霜来，“换回她平日里穿的女官常服。”
他不允许她以这副样子，出现在任何人的视线里。
到那时候，整个东宫都藏不住她了。
他的女人，岂能让旁人窥见分毫。
刘玉竹吓得一个哆嗦，再不敢多言，连忙躬身应道：“是！”
她飞快地拉着一头雾水的孟慕晴回了寝殿。
等二人走了之后，萧宸夜独自立在原地，目光深沉地望着空无一人的殿门。
良久后，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
孟慕晴被重新按回到梳妆台前，看着镜子里那个就被勒令“返厂重修”的自己，心中乐开了花。
“快快，刘女官，赶紧帮我把这身换掉吧！”她催促着，语气里是毫不掩饰的雀跃。
她太懂萧宸夜的想法了！
可刘玉竹却完全不懂。
这位在宫里摸爬滚打了多年的典衣女官，此刻正捧着那件朴素的靛青色女官服，满脸都是职业生涯遭遇滑铁卢般的茫然。
她绞尽脑汁，也不明白太子殿下的心思。
方才殿下那眼神……分明是对孟慕晴打扮的惊艳，怎么话一出口，就变成了一句莫名其妙的“换掉”？！
“孟典膳……”刘玉竹凑上来，小心翼翼地试探道，“您说，是不是……是不是这月白纱裙，有什么不妥之处，冲撞了殿下？”
“能有什么不妥？”孟慕晴乖乖坐在那，任由宫女拆解她头上的珠钗，心里却在放声大笑：这件衣裳最大的不妥，就是穿着它没法好好吃饭！
这件月白色的裙子腰束得那么紧，别说吃席了，多喝两口水都得憋着。
还有它那飘飘欲仙的广袖，看着是好看，可一伸筷子，没准能捞一勺菜汤回来晚上接着喝。
“许是殿下觉得，这衣裳太过招摇，与宫宴的庄重不符？”刘玉竹只能硬着头皮，为上司的清奇脑回路找补。
孟慕晴扯了扯嘴角，没说话。
招摇？庄重？
可拉倒吧！
他就是单纯的狗脾气发作，看她又不顺眼了！
老板突然发疯，难道还会给员工发邮件说明理由吗？不会，他只会让员工把五彩斑斓的黑改成流光溢彩的的灰。
【叮！检测到您对老板的反复无常己产生免疫，并成功将其行为模式套入“职场PUA模型”进行自我心理疏导。咸鱼的心理韧性获得极大提升！咸鱼值+100。】
换回那身熟悉的、毫无亮点的女官常服后，孟慕晴感觉浑身都舒坦了。
这才是干饭人的战袍！
它料子厚实，颜色耐脏，最关键的是，这件战袍很宽敞！
待会儿在宴席上，就算吃得撑了，只要把腰带稍稍放松一点，没人能看得出来。
当孟慕晴再次走出寝殿时，萧宸夜己经恢复了那副面无表情的模样。
他上下扫了她一眼，看着她穿上了一身副灰扑扑的、毫不起眼的衣裳，眉间的戾气才稍稍散去几分。
“走吧。”他冷冷地吐出两个字，率先迈步而去。
孟慕晴连忙跟上，亦步亦趋地走在他身后半步远的位置，完美地扮演一位卑微的随行女官。
*
今夜是元宵，夜风里带着冬末的寒意，吹得人脸上凉飕飕的。
但宫中却处处张灯结彩，通往御花园的宫道上，挂满了各式各样的琉璃灯，暖黄的光晕将宫道照亮得宛如白昼，驱散了几分寒气。
为着节庆，内务府不知从暖房里搬来了多少奇花异草，馥郁的香气混着脂粉的甜腻，被寒风一送，丝丝缕缕地钻入鼻尖。
不时有三三两两身披锦裘的宫妃贵女嬉笑着经过，手中提着精巧的莲花灯，去御花园边的太液池边祈福。
孟慕晴看着这热闹又浪漫的景象，心里竟也生出几分恍如隔世的感慨。
这场景，倒真有几分古装剧里节日盛典的味道。
只可惜，她不是来看风景的女主角，而是随时可能被掐死的炮灰。
更可惜的是，她身边这位，不是温润如玉的男主，而是能徒手捏碎人天灵盖的疯批反派。
就在这时，不远处传来一阵银铃般的、却又带着几分张狂的笑声。
“……哎呀，你们就别取笑我了！八字还没一撇呢！”一道娇俏的女声在不远处响起，话虽说得谦虚，语气里的得意却怎么也藏不住，“不过我阿爹说了，太子殿下文韬武略，乃是国之储君。我若能有幸伴君身侧，定当尽心竭力，操持中馈，做一位称职的太子妃！”
呃……太子妃？
孟慕晴循声望去，只见几名衣着华贵的年轻女子，正簇拥着一位鹅黄色衣衫的女子。
那女子约莫十七八岁的年纪，生得明眸皓齿，顾盼之间神采飞扬，透着一股被娇惯长大的骄纵之气。
萧宸夜的脚步未停，只是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冰冷的弧度。
“你觉得她如何？”他忽然开口道，说话的声音不大，话的内容却随着寒风送到了孟慕晴耳中。
“啊？”孟慕晴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是在问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