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乾殿内,地龙烧得暖意融融,与殿外的冰天雪地仿佛是两个世界。
萧宸夜抱着怀里的人,脚步匆匆地穿过前殿,径首走向里间的寝殿。
他脸色阴沉得能拧出水来,眼底翻涌着骇人的猩红,像一头濒临失控的野兽。
跟在他身后的福贵和一众宫人连大气都不敢出,恨不得将自己缩成一团,生怕触怒了这位盛怒中的主子。
他将孟慕晴轻轻放在那张宽大的床上。
床上的女人睡得正香,浑然不知自己刚刚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
因为王贵妃泼的那桶水的缘故,她的小脸冻得有些发白,嘴唇因为寒冷而泛着青紫,看起来可怜又狼狈。
萧宸夜伸出手,探了探她的额头,只觉触手一片火热。
那股暴戾的怒火在他眼中几乎要凝成实质。
“福贵。”他一开口,发现自己的声音沙哑得厉害。
福贵一个激灵,连忙上前,将头垂得低低的:“殿下,奴才在。”
“去把欧阳正叫来。”萧宸夜命令道,“另外,备好姜汤和热水,让林掌闱带几个手脚麻利的宫女进来伺候。”
“是。”福贵不敢耽搁,快步退了出去。
很快,林掌闱和西名宫女端着热水和干净的衣物,低眉顺眼地走了进来。
当她们看到床上浑身湿透、不省人事的孟慕晴时,五人皆是心中一惊。
然而,当她们再瞥见殿下那张暴雨欲来的表情时,更是吓得魂飞魄散,将头埋得更低了。
见她们来了,萧宸夜站起身,最后看了孟慕晴一眼,然后吩咐道:“给她换身干净的衣服,动作轻点,莫要惊了她。”
说完,他便转身走去外间,留给她们留足收拾的空间。
林掌闱五人如蒙大赦,连忙上前为孟慕晴更换湿衣,擦拭身体。
整个更衣的过程,她们连呼吸都放得极轻,生怕将太子殿下心尖上的人给吵醒了。
就在这时,福贵领着欧阳院使匆匆赶了进来。
“微臣参见殿下。”欧阳正跪地行礼。
“免礼。”萧宸夜转过身,指了指里间,“进去看看,她如何了。”
欧阳正不敢怠慢,连忙起身进了里间。
没过多久,欧阳正从里间走了出来,神情十分复杂。
萧宸夜立马站首了身子。
“回殿下。”欧阳正躬身道,“孟典膳身体并无大碍,只是受了些许风寒,微臣开几副药服下,她便能好了。”
萧宸夜的脸色依旧阴沉,满眼俱是焦躁:“既是风寒,她为何还不醒?”
“是因为……因为微臣在她身上闻到了迷香的味道。”欧阳正如实答道。
“什么?”萧宸夜猛地抬眼,那双凤眸内再次燃起一团火。
欧阳正连忙答道:“殿下息怒,孟典膳吸入的迷香份量极少,只有助眠的作用,但对身体是无碍的。”
他不禁怀疑,如果自己再说慢一句,这位太子又要犯病,冲去坤宁宫杀人了。
此话一出,萧宸夜这才再次恢复正常。
他恢复了方才的神色,满脸焦躁地问道:“孤只想知道,她什么时候会醒。”
“殿下……这恐怕有些难。”欧阳正小心翼翼地看着他的脸色,斟酌了半晌,才用一种连自己都不太信的语气小声道:“从脉象上看,孟典膳脉象平和有力……可能……可能只是单纯地睡得太香了,一时半会儿……叫不醒……”
这话说出来,他自己都觉得荒唐。
孟慕晴受了惊吓,挨了冻,怎么会睡得这么沉?可脉象又不会骗人,她确实没有事,只是单纯地在睡觉。
这一次,萧宸夜彻底沉默了。
那个女人无论是在他的床上,还是在浴池里,总能心安理得地睡着。
她怕不是一头猪转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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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了。”萧宸夜心中涌上来一股熟悉的无力感,对欧阳正挥了挥手,“开完方子后,你便下去吧。”
“是。”欧阳正躬身退下,飞快地走了。
殿内,福贵和林掌闱还领着一众宫人跪在地上,个个噤若寒蝉。
就在这时,一名小太监连滚带爬地跑了进来,跪在福贵身后,小声地道:“福总管……查……查到了……”
福贵心中一凛,连忙磕头道:“殿下,是奴才派去查内应的人回来了。”
萧宸夜终于缓缓转过身,阴冷的视线扫过众人,最后落在那个小太监身上:“说。”
只一个字,便让那小太监吓得魂飞魄散。
他嘴唇颤抖着禀报:“回……回殿下,是……是张奉仪,是她串通了王贵妃的人,在梅花里下了迷香,骗孟典膳赏花……才将孟典膳引出了承乾殿。”
“张奉仪……”萧宸夜低声重复了一遍这三个字,随即发出一声轻笑。
他笑声很轻,却让在场所有人背脊发凉。
他们都知道,一旦殿下笑了,那就是有人要倒霉了。
萧宸夜抬了抬下巴,淡淡地吩咐福贵:“她招了之后,不必让她死得太痛快。告诉慎刑司,先拔去她的舌头,再挑断手筋脚筋,扔进暴室,让她自生自灭。”
话音落下,林掌闱等人更是吓得面无人色,伏在地上抖如筛糠。
“奴才遵命。”福贵重重地磕了个头,快速地爬了出去。
“都滚。”萧宸夜闭了闭眼睛。
众人如蒙大赦,手脚并用地退了出去,一时间,殿内只剩他和孟慕晴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