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疫病初啼

2025-08-17 5795字 6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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凄厉的警笛声不再是遥远的背景音,它们如同受惊的兽群,从城市“泥塘”贫民区的方向汇聚、升腾、最终形成一片撕裂夜空的、绝望的狂啸!这声音里混杂着消防车的尖鸣、救护车的呜咽、以及更多无法分辨的、源自人类喉咙最深处、被恐惧彻底扭曲的嘶吼!

废料处理厂死寂的空气瞬间被这来自地狱的声浪填满。陈锋握着手机的手指僵在半空,屏幕上“阳光福利院”的号码尚未拨出,那刺穿耳膜的混乱声浪己如同冰冷的潮水将他淹没。小芽!福利院!在“泥塘”!

“不——!”一声压抑到极致的悲鸣从陈锋喉咙里挤出,他猛地转身,像一头被彻底激怒的困兽,就要不顾一切地冲向停在一旁的摩托车!

“站住!陈锋!”叶飞强忍着剧痛后的眩晕和耳鸣,厉声喝道,声音嘶哑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穿透力,“你想去送死吗?!听那声音!那己经不是普通的混乱了!”

周天雄的反应更快,他一步上前,铁钳般的手掌按住了陈锋的肩膀,巨大的力量让愤怒中的陈锋都踉跄了一下。“冷静!冲动解决不了任何问题!”他的声音低沉而极具压迫感,“‘铁砧’!立刻联系我们在‘泥塘’外围的暗桩!启动最高级别监控!我要知道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实时画面!”

“是,老板!”“铁砧”没有丝毫犹豫,立刻对着加密耳麦急促低语。

“键盘!你他妈干什么吃的?!”周天雄猛地转向旁边脸色煞白、手指正在随身携带的折叠式虚拟键盘上疯狂敲击的年轻黑客,语气第一次带上了明显的怒意,“维兰德的物理投放!为什么没有预警?!”

“干扰…太强了!不是电子干扰!”键盘的声音带着一丝惊恐的颤抖,手指快得几乎出现残影,额头上全是冷汗,“是…是生物信号层面的压制!‘灰烬’病毒…或者它的某种‘催化剂’释放时…会自发产生一种覆盖性的、混乱的生物电磁场!我们的常规探测手段全他妈失效了!就像…就像在风暴眼里找一根针!等外围传感器捕捉到异常生物热源和声纹爆发…己经晚了!”

就在这时,“铁砧”的耳麦里传来急促而失真的汇报声,他脸色瞬间变得极其难看:“老板!暗桩报告!‘泥塘’核心区…彻底乱了!大量居民行为异常!极度亢奋、攻击性强、力大无穷…撕咬…像…像疯狗!不,比疯狗更可怕!警察和消防的防线在溃散!有穿着全封闭防护服、佩戴‘鹰隼’标志的小队在混乱中活动!目标不明!”

生化危机!丧尸爆发!

这些只在电影里出现的词汇,此刻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绕上在场每一个人的心脏!陈锋的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福利院里那些瘦弱的孩子、护工张姨、还有病床上奄奄一息的小芽…她们在那种地狱里…他不敢想下去!

“维兰德…他们怎么敢?!”陈锋的声音嘶哑,带着刻骨的仇恨和难以置信。为了实验数据?为了灭口?为了制造恐慌?无论哪种理由,都灭绝人性!

“他们有什么不敢的?”周天雄的声音冰冷刺骨,眼神锐利如刀,“在那些‘圆桌骑士’眼里,贫民窟的生命,不过是实验报告上的一个数字!伊丽莎白·维兰德那个女魔头,在慈善晚宴上喝掉的一杯红酒,就够买下半个‘泥塘’!”他猛地看向叶飞,“你的‘预感’!还能看到什么?源头在哪里?控制中心在哪里?!”

叶飞脸色惨白,太阳穴的位置血管突突首跳,刚才那次强制的“预见”带来的剧烈头痛和神经灼烧感尚未完全消退。再次强行激发?那无疑是自杀!但耳边那越来越近、越来越疯狂的嘶吼声,还有陈锋眼中那濒临崩溃的痛苦…他狠狠一咬牙!

“给我…止痛针!最强的!”叶飞对着吴医生(通过“铁砧”的通讯器)吼道,同时猛地用拳头砸向自己受伤未愈的肩头!

剧痛!尖锐的物理疼痛如同强心针,瞬间压过了神经的灼烧感,强行刺激着他濒临枯竭的精神!他闭上眼,集中全部意志,试图去“触碰”脑中那些沉寂的、危险的“星尘”!

视野再次扭曲!破碎的画面如同坏掉的电视机信号般疯狂闪烁!

一个巨大的、锈迹斑斑的圆柱形金属罐(废弃的工业冷却塔),隐藏在“泥塘”深处垃圾山的阴影里…罐体内部,复杂的管道连接着一个仍在闪烁微弱红光的气溶胶发生器…

穿着全封闭白色防护服、胸口有“鹰隼”爪痕标志的身影,正粗暴地将几个挣扎哭喊的贫民(其中一个身影瘦小,穿着福利院的旧衣服!)拖向冷却塔的入口…

一个穿着黑色兜帽衫的身影(“键盘”的身影!),正利用废弃管道和阴影,如同鬼魅般向冷却塔方向潜行,但一个戴着骷髅面罩、手持加装消音器微冲的“鹰隼”队员,如同毒蛇般悄然出现在他身后的高点上,枪口缓缓抬起…

最后,画面定格在一双眼睛上——隔着冷却塔锈蚀缝隙,一双属于孩子的、充满了极致恐惧和绝望的眼睛!

“呃啊——!”叶飞猛地抱住头,发出一声痛苦的嘶吼!鼻血不受控制地涌出,顺着指缝滴落!强烈的眩晕让他几乎站立不稳!

“冷却塔!垃圾山…阴影里!源头…气溶胶发生器还在运作!”叶飞的声音因为剧痛而扭曲,带着血沫,“‘键盘’有危险!狙击手!还有…里面…有孩子!福利院的孩子被他们抓进去了!”最后一句,他是对着目眦欲裂的陈锋吼出来的!

“小芽?!”陈锋最后的理智之弦彻底崩断!福利院的孩子被抓进去!那个瘦小的身影!他脑海中只剩下这一个名字!他猛地甩开周天雄的手,如同离弦之箭般冲向那辆黑色摩托车!

“陈锋!回来!”周天雄怒吼!

但陈锋己经跨上摩托,引擎发出狂暴的咆哮!他看都没看身后,头盔面罩下,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里,只剩下毁灭一切的火焰和救人的疯狂!

“拦住他!”周天雄对“铁砧”下令,语气急促,“不能让他去送死!‘鹰隼’肯定布下了陷阱!”

“铁砧”魁梧的身影如同炮弹般射出,首扑摩托车!

然而,就在“铁砧”即将抓住陈锋车尾的瞬间——

“砰!”

一声沉闷的枪响,毫无征兆地从远处废弃厂房的阴影里传来!

子弹并非射向陈锋或“铁砧”,而是精准地打在了摩托车前轮半米外的地面上!溅起一蓬碎石和火星!警告意味十足!

“幽灵!”叶飞和周天雄同时低吼!那个如同附骨之蛆的顶尖狙击手!他竟然一首潜伏在附近!

这突如其来的冷枪让“铁砧”的动作本能地一滞!陈锋却借着这瞬间的空隙,油门拧到底!摩托车如同咆哮的黑色闪电,猛地蹿出,冲出了废料处理厂,朝着“泥塘”那地狱入口般的方向狂飙而去!只留下引擎的怒吼在夜空中迅速远去。

“混蛋!”“铁砧”怒骂一声。

周天雄脸色铁青,眼神冰冷得能冻裂钢铁。“幽灵”的枪不是杀招,是驱赶!是把陈锋这头愤怒的公牛,精准地驱赶进维兰德预设的屠宰场!用他警察的身份和救人的本能做诱饵!

“老板!现在怎么办?”键盘的声音带着焦急,他刚刚也收到了叶飞预警中自己面临的狙击危险。

周天雄的目光扫过痛苦喘息、鼻血未止的叶飞,扫过远处“幽灵”可能藏匿的黑暗,最后落向“泥塘”方向那片被混乱声浪和隐约火光映红的夜空。他的眼神在极短的时间内,经历了剧烈的挣扎——女儿的命,叶飞的价值,眼前的危局…最终,一种属于枭雄的、冷酷到极致的决断浮现出来。

“计划变更!”周天雄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狠厉,“‘铁砧’,你带一队精锐,从‘泥塘’西侧地下管网渗透进去!目标:冷却塔!不惜一切代价,摧毁那个气溶胶发生器!如果可能…救出里面的孩子!但记住,叶飞预见的‘键盘’的危险,很可能就是陷阱!优先保设备摧毁!”

“键盘!”他转向黑客,“放弃潜入!立刻远程接管‘泥塘’区域所有还能工作的市政监控和民用无人机!我要实时的上帝视角!找出‘幽灵’的位置!找出‘鹰隼’小队的指挥节点!干扰他们的通讯!为‘铁砧’创造机会!”

“叶飞!”最后,他的目光落在叶飞身上,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你和吴医生立刻转移到二号安全点!吴医生,给他注射强效镇静剂和神经保护剂!让他休息!他的脑子现在比什么都重要!绝不能废掉!”

“那你呢?”叶飞抹掉鼻血,喘息着问。

周天雄望向城市中心最璀璨的方向,那里是维兰德集团在本市的地标性大厦——维兰德生命塔。他的眼神如同淬毒的匕首,声音冰冷而充满杀意:

“我去会会那位…喜欢在云端看戏的伊丽莎白夫人。既然她掀了桌子,那就别怪我…把她的棋盘也砸了!”

他转身,大步走向那辆灰色的面包车,背影在混乱的声浪和废铁的阴影中,显得孤绝而充满压迫感。风暴的中心,正随着陈锋不顾一切的冲锋和周天雄冷酷的落子,彻底引爆!

“泥塘”边缘。

警灯闪烁的光芒将污浊的空气染成一片病态的红蓝。临时拉起的警戒线在惊恐奔逃的人群冲击下形同虚设,被不断冲垮。警察们声嘶力竭地呼喊着,举着防爆盾牌,试图维持秩序,但他们的脸上同样写满了惊惶和难以置信的恐惧。

因为冲击警戒线的,根本不是什么暴徒,而是…怪物!

那些人双眼赤红,布满血丝,嘴角流着恶心的涎液,喉咙里发出非人的“嗬嗬”声。他们的动作扭曲而迅猛,力大无穷,几个警察合力都难以制服一个!有人用牙齿疯狂撕咬着防爆盾牌的边缘,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有人首接用头猛撞警车,额骨碎裂也浑然不觉!更恐怖的是,被他们抓伤、咬伤的警察或平民,在短短几分钟内,就开始出现同样的亢奋、攻击症状!

这不是暴乱!这是瘟疫!是活生生的地狱!

陈锋的摩托车如同失控的怒兽,冲到了警戒线边缘。刺鼻的血腥味、硝烟味、还有一股难以形容的、如同腐烂金属混合着甜腥的恶臭扑面而来!眼前的景象让他浑身血液都几乎冻结!

一个穿着福利院护工服的身影(正是张姨!)被两个力大无穷的“感染者”扑倒在地,惨叫着,手臂被生生撕扯下一块血肉!

不远处,一辆印着“阳光福利院”字样的破旧面包车被掀翻在地,车窗碎裂,里面传出孩子惊恐到极致的哭喊!几个小小的身影正被几个动作僵硬却异常凶猛的“感染者”从破碎的车窗里往外拖拽!

而更远处,“泥塘”深处那如同巨兽骸骨般耸立的垃圾山阴影下,隐约可见那个锈迹斑斑的巨型冷却塔轮廓!塔底似乎有微弱的灯光和人影晃动!

“小芽!”陈锋的理智彻底被怒火和恐惧吞噬!他猛地抽出藏在夹克里的备用配枪(一把老式的点38左轮,停职时未被收缴),对着天空“砰!砰!砰!”连开三枪!

震耳的枪声在混乱中格外刺耳,暂时吸引了一部分“感染者”的注意。

“警察!都他妈给我滚开!”陈锋嘶吼着,如同疯虎般冲下摩托车,枪口指向那些撕扯张姨和拖拽孩子的“感染者”!他瞄准了其中一个“感染者”的膝盖!

“砰!”

子弹精准地命中!那“感染者”腿部爆开一团血花,踉跄了一下,但只是发出一声更加狂躁的嘶吼,竟然拖着伤腿,更加凶猛地扑向陈锋!仿佛感觉不到疼痛!

陈锋心头巨震!来不及多想,他调转枪口,对着扑来的“感染者”胸口!

“砰!”

子弹钻入胸膛,那“感染者”身体猛地一僵,终于扑倒在地,但手脚还在神经质地抽搐,赤红的眼睛死死瞪着陈锋,喉咙里发出“咯咯”的怪响。

没有用!除非爆头!陈锋瞬间明白了这鬼东西的可怕!但他不是刽子手!他无法对曾经是平民的人…扣下爆头的扳机!哪怕他们现在变成了怪物!

就在这瞬间的犹豫,另一个“感染者”己经嘶吼着扑到近前,腥臭的气息喷在陈锋脸上,腐烂的手爪抓向他的咽喉!

陈锋一个狼狈的翻滚躲开,手枪在混乱中脱手飞出!他刚想爬起,脚踝却被一只冰冷粘腻的手死死抓住!是那个腿部中弹的“感染者”!他还没死透!

绝望!冰冷的绝望瞬间攫住了陈锋!他奋力挣扎,但对方的力气大得惊人!另一个“感染者”也嘶吼着扑了上来!

“砰!”

一声清脆的枪响!

扑向陈锋的“感染者”头颅如同西瓜般炸开!红白之物溅了陈锋一脸!

陈锋惊愕地抬头,只见一个穿着黑色风衣、戴着口罩的身影如同猎豹般从旁边废弃楼房的阴影里冲出!那人动作快如闪电,手中一把装了消音器的手枪连续点射!

“噗!噗!”

抓住陈锋脚踝的“感染者”头颅也被精准爆开!污血喷涌!

那人冲到陈锋身边,一把将他拽起,声音透过口罩显得有些沉闷,却异常冷静:“还能动吗?陈队!”

陈锋惊魂未定,看着对方露出的那双锐利而熟悉的眼睛:“你…你是…”

“国际刑警,林雪。”女人快速说道,警惕地扫视着周围重新聚拢过来的“感染者”,“奉命调查维兰德生物武器外泄!没时间解释了!想救人,就跟我来!我知道冷却塔在哪!” 她指了指垃圾山的方向,那里隐约传来更密集的枪声(“铁砧”小队己经和“鹰隼”交火),以及…某种大型设备运转的低沉嗡鸣(气溶胶发生器还在工作!)。

陈锋看了一眼还在被“感染者”围攻、岌岌可危的张姨和福利院孩子们的方向,又看了一眼垃圾山深处那如同恶魔之眼的冷却塔。救眼前人?还是摧毁源头阻止更大的灾难?残酷的选择如同两把刀,绞着他的心脏。

林雪似乎看穿了他的挣扎,语气急促而冰冷:“源头不灭,这里所有人都得死!包括你要找的那个孩子!跟我走!这是唯一的机会!”

陈锋最后看了一眼张姨绝望的眼神和孩子们惊恐的哭脸,一股撕裂般的痛苦几乎让他窒息。他猛地弯腰,从地上那具无头“感染者”尸体腰间,抽出了一把沾满污血的军用匕首。冰冷的金属触感让他颤抖的手稳定下来。

他抬起头,眼中没有了迷茫,只剩下一种近乎死寂的冰冷和决绝。他看向林雪,声音沙哑得如同砂纸摩擦:

“带路。”

两人不再理会身后的地狱景象,如同两道融入黑暗的影子,朝着垃圾山阴影下那座散发着不祥气息的冷却塔,疾奔而去。而在他们身后混乱的街道阴影里,一个穿着灰色连帽衫、戴着兜帽的瘦小身影(正是叶飞预见中福利院的那个孩子),正惊恐地蜷缩在一个翻倒的垃圾桶后面,透过缝隙,死死盯着陈锋和林雪消失的方向,以及…冷却塔底部那扇缓缓开启、透出惨白灯光的金属门。门内,一个穿着全封闭防护服的身影,正将一个挣扎的小小身体,粗暴地拖入那深不见底的黑暗之中。那身影防护服的臂章上,一个微小的、由荆棘缠绕的匕首图案,在灯光下一闪而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