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亿。”
林默的声音不大，甚至可以说得上是平静，就像在街边菜市场询问一颗白菜的价格。但这三个字，通过麦克风的传递，清晰地落入会场中每一个人的耳朵里，却不啻于在平静的湖面投下了一颗深水炸弹。
轰！
整个拍卖会场，那原本因为秦风的千万叫价而掀起的嘈杂议论，在这一瞬间，戛然而止。
死寂。
一种令人窒息的、难以置信的死寂。
时间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拍卖师举着拍卖槌的手僵在半空，嘴巴微张，脸上的职业笑容凝固成了滑稽的表情。前排有位富商手中的青花瓷茶杯“啪”地一声滑落，摔在地上，清脆的碎裂声在这片死寂中显得格外刺耳，却没能惊醒任何一个沉浸在骇然中的人。
所有人的目光，都如同被磁石吸引的铁屑，齐刷刷地汇聚到了那个坐在角落，穿着普通，神情淡漠的男人身上。
那眼神中，充满了惊愕、荒谬、以及看疯子一样的审视。
一个亿？
买一块谁都看不出名堂的破石头？
这己经不是用“豪”可以形容的了，这是疯了！彻头彻尾的疯了！他是谁？他凭什么？他知不知道一个亿代表着什么？
短暂的死寂过后，是如同潮水般汹涌而起的，压抑不住的议论声。
“我没听错吧？他喊的是一个亿？不是一千万？”
“疯子，绝对是疯子！这人是来捣乱的吧？保安呢？”
“他付得起吗？我看他全身上下加起来都不到一千块，别是故意抬价，想让秦少难堪，最后自己又付不起钱，纯粹的搅屎棍！”
“嘘……小声点，敢这么玩的人，要么是真疯，要么是……我们惹不起的真神。”
这些议论声自然也传到了秦风的耳朵里，但他己经听不清了。他的大脑一片轰鸣，那张原本因为胜券在握而显得意气风发的脸，此刻铁青一片，血色尽褪。
他感觉自己就像一个卯足了全力，挥出一记重拳的拳手，结果却打在了一堵看不见的、由纯金打造的墙壁上。不，对方甚至没有格挡，只是用更庞大、更无法理解的力量，将他连同他的骄傲和自尊，一起碾了回来。
骑虎难下！
这是秦风此刻唯一的感受。他刚刚才用高高在上的姿态，用金钱来定义林默的“层次”，宣判他是个不配出现在这里的乞丐。可转眼间，这个“乞丐”就用他十倍的价格，给了他一记响亮到震耳欲聋的耳光。
跟？跟一个亿去买一块破石头？他秦风虽然是京都秦家的子弟，但只是旁系，他能动用的资金是有限的。就算他能拿出这笔钱，家族里的长辈也会把他骂个狗血淋头，他将彻底沦为整个上流圈子的笑柄。
不跟？那他刚刚放出的所有狠话，他营造的所有优越感，他在苏清雪面前展现的所有强大，就都成了一个天大的笑话！他秦风，在云城这个小地方，被一个他眼中的废物上门女婿，用钱活生生砸趴下了！
他的拳头在膝盖上攥得咯吱作响，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一双眼睛死死地瞪着林默的背影，充满了屈辱和怨毒。
二楼的VIP包厢内。
赵天德额头上的冷汗己经浸湿了鬓角，他焦急地看着身旁的雷蒙使者。雷蒙的命令他还记得清清楚楚，无论如何都要拿下这块古玉。可是一个亿的价格，己经远远超出了他的心理预期和权限。
“使者大人，这……这……”赵天德的声音有些发颤。
雷蒙那双冰蓝色的眸子里没有丝毫波澜，他只是饶有兴致地看着下方的林默，仿佛在欣赏一出有趣的戏剧。他没有理会赵天德的慌乱，只是用手指轻轻敲了敲扶手。
这个简单的动作，却让赵天德感受到了山一般的压力。他知道，雷蒙使者不在乎过程，他只要结果。
赵天德一咬牙，心一横，对着楼下包厢边缘的秦风，做了一个隐晦而坚决的手势——跟！不计代价！
秦风看到了赵天德的手势，那几乎是一个命令。他的心沉到了谷底，他知道自己没有退路了。他猛地站起身，因为动作太猛，椅子都被带得向后一滑，发出了刺耳的摩擦声。他强行压下喉咙里的屈辱感，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一亿……一千万！”
他的声音沙哑、干涩，再也没有了之前的潇洒和从容，反而带着一丝孤注一掷的悲壮。
全场的目光又一次聚焦。所有人都想看看，这场由疯子挑起的金钱战争，将如何收场。
然而，面对秦风这拼尽全力的跟价，林默的反应，却让所有人再次跌破了眼镜。
他甚至连头都没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只是像赶走一只苍蝇般，随意地再次举起了手中的号牌。
“五个亿。”
依旧是那般平静的语调，仿佛说的不是五亿，而是五块钱。
这一次，会场里连倒吸冷气的声音都没有了。
所有人都被这个石破天惊的数字，震得神魂出窍，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大脑一片空白，耳朵嗡嗡作响。
五个亿……
这是什么概念？足以买下在场大部分人毕生奋斗的公司！足以让一个普通家族一跃成为云城顶级豪门！
现在，就为了这么一块破石头？
拍卖师手中的拍卖槌，终于没能拿稳，“当啷”一声掉在了地上。前台负责记录的礼仪小姐，手中的笔也滚落在地，她却浑然不觉，只是张着嘴，呆呆地看着那个方向。
“噗通！”
秦风再也支撑不住，双腿一软，一屁股坐回了椅子上，脸色惨白如纸，眼神空洞，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的精气神。
碾压！
这是不留任何余地，不给任何颜面的，彻彻底底的碾压！
苏清雪紧紧地抓着林默的手，她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手心里全是冷汗，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几乎要蹦出来。
五个亿……
这个数字对她而言，同样是天文数字，是她执掌的公司不吃不喝几十年都未必能赚到的净利润。她知道林默有钱，从上次的黑金卡，到黑龙会的恭敬，她己经有了一些心理准备。但她从未想过，林默花钱的方式，会是如此的……霸道，如此的……漠视！
她颤抖着抬起头，看向自己丈夫的侧脸。那张脸依旧平静如水，深邃的眼眸里古井无波，仿佛刚才那个震惊全场的报价与他无关。
在这一刻，苏清雪忽然明白了。
金钱，权势，这些世人趋之若鹜的东西，在这个男人眼中，或许真的只是一个冰冷的数字，一件随手可用的工具。他所在的高度，是她以前连想象都无法触及的。
她握着他的手，不自觉地更用力了些，那份惊骇，慢慢地，竟沉淀成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坚实无比的安全感。
二楼包厢内，气氛冰冷如霜。
赵天德己经瘫坐在沙发上，面如死灰。而雷蒙的眼中，那份看戏的玩味终于消失了，取而代???，是暴涨的凛冽杀机。
“很好，非常好。”他低声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冰冷的兴奋，“这倒是省了我们不少事。一个能随手扔出五亿的男人，他身上的秘密，一定比这块玉更有价值。”
他转向己经失魂落魄的赵天德，用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说道：“等他拍下东西，通知外面的人。在停车场，首接抢过来，连人一起解决掉！做得干净点。”
“是……是！使者大人！”赵天德一个激灵，连忙点头称是，眼中闪过一丝狠辣。
楼下，拍卖己经尘埃落定。再也没有人敢和这个“疯子”竞争。
很快，在工作人员敬畏到近乎谄媚的姿态中，那块古玉被装在一个精致的檀木盒里，送到了林默面前。
林默拿起古玉，入手微凉。他没有在意周围人探究的目光，只是用指尖在古玉粗糙的表面轻轻一拂，一丝微不可察的内劲悄然吐出。
簌簌……
一层灰白色的、如同伪装的石皮，竟如细沙般簌簌落下，露出了其下温润通透、宝光内敛的真正玉质。更重要的是，在玉石内部，林默清晰地感应到了一丝极其微弱，但却无比熟悉的能量波动。
那是一个加密的信息印记，是他那位号称“智龙王”，精通天下科技与机关术的兄弟，惯用的手法！
找到了……兄弟的线索！林默心中涌起一阵波澜，但脸上依旧不动声色。
就在这时，他藏在耳蜗里的微型蓝牙耳机中，传来了血狼急促却沉稳的声音：“殿主，会场外围出现大量赵家武者，正在封锁各个出口。另外，我们的扫描设备侦测到……一股极强的能量波动正在高速靠近，初步判定为B级异能者！是那个金发碧眼的外国人！”
林默的嘴角，在无人察觉的角度，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他等的人，终于来了。
“不用管。”他用微不可闻的声音回复道，“收缩防线，放他们进来。我正好想看看，圣堂的异能者，比三年前长进了多少。”
一场狩猎，即将开始。只不过，谁是猎人，谁是猎物，尚未可知。
拍卖会仍在继续。
压轴的拍品，那株号称能生死人、肉白骨的“千年血参”终于被隆重地推了上来。晶莹剔透的玻璃罩内，血参形态如龙，须发皆张，散发着奇异的红光和浓郁的药香。
“千年血参，起拍价，五亿！”拍卖师用颤抖的声音喊出了这个同样是天价的起拍价。
瞬间，所有人的目光，再一次下意识地投向了林默。
刚刚豪掷五亿，这个男人会再次一鸣惊人，将这株神药也收入囊中吗？
然而，出乎所有人的预料，林默却只是将那块古玉放回盒子，然后懒洋洋地向后靠在椅背上，甚至闭上了眼睛，一副养神小憩的模样，似乎对这株能让无数武者和富豪疯狂的血参，没有丝毫兴趣。
这一幕，让刚刚从地狱里爬回来的秦风，眼中重新燃起了一丝希望之火。
他耗尽财力了！他没钱了！刚才那五个亿，一定是他所有的家当，他只是在硬撑！
想到这里，秦风的脸上再次挤出了一丝扭曲而得意的笑容。没关系，就算你在拍卖会上赢了又如何？你，今天走不出这个会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