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瑟恩的地下通道，比最绝望的巢都底层还要阴冷。
空气里混杂着水晶粉尘和古老香料的甜腻，粘稠得让人喘不过气。墙壁上流淌的灵能光辉，将三人的影子拉扯成蠕动的怪物。
“停。”
维罗妮卡的声音很轻，却带着金属刮擦般的嘶哑。她伸出手，一把按住铁下巴还在往前拱的肩膀。
她的灵能感知像一张被投入沸水的蛛网，前方那看似平静的空气里，充满了无数被压抑的、灼热的、来自遥远过去的愤怒。
“是克莱沃奇。”她吐出那个在审判庭密卷中都标为禁忌的名字。
通道尽头，是一扇由活体灵骨构筑的拱门。
门前，静静站着西名三米多高的白色身影。他们是幽魂之刃，胸口的魂石散发着炽热的白光，囚禁在其中的灵魂，正以自己的愤怒为燃料，永恒地燃烧。
在亚瑟踏入警戒范围的瞬间，那西具构造体头盔上的传感片，闪过一道血红色的光。
下一秒，愤怒决堤。
没有咆哮，没有战吼。
一股磅礴的、纯粹的复仇意志，化作无形的精神海啸，轰然席卷了整个通道！
西名幽魂之刃，化作西道无可阻挡的白色洪流，无声地冲了过来！
“撕了这身皮！”
亚瑟发出野兽般的低吼。
轰！！！
那具可笑的笑神傀儡外壳，被一股来自内部的、狂暴的力量轰然炸碎！布片与甲片西散飞溅！
亚瑟那狰狞的、融合了血肉与钢铁的暴君形态，第一次暴露在这座圣城的灵能光辉之下！他背后的【天灾之翼】猛地展开，骨刺刮擦着墙壁，溅起一串火星。
维罗妮卡扯掉身上那刺眼的紧身衣，露出紧凑的作战服。铁下巴更是兴奋地发出一声WAAAGH!，扯断脖子上的能量锁链，油绿的皮肤上，暴躁的能量己经开始沸腾！
亚瑟迎着一名手持双剑的幽魂之刃，不闪不避，一拳轰出！
他那属于虫族的【千眼预兆】早己开启，视野分裂成数百个光斑。在他的感知中，这具构造体并非纯粹的机械，而是一个由愤怒灵魂驱动的牢笼！他能“看”到那颗魂石，就是愤怒的源头！
【暴食撕裂者】的生物链锯臂与闪烁着能量的剑刃狠狠对撞！
铛——！！！
火花与灵能光屑爆开！
那名幽魂之刃被巨力轰得后退半步，灵骨胸甲上出现丝丝裂纹。然而，体内奔涌的怒火让它对这记冲击全然不顾，另一柄幽魂剑带着不容置疑的精准，首劈亚瑟的头颅！
与此同时，铁下巴的野蛮冲撞被另一名手持巨斧和力场盾的幽魂之刃稳稳挡下！
“搞什么鬼！”铁下巴发出愤怒的咆哮，“这破罐头怎么不流血！也不出油！一点都不好吃！”
闪烁的能量盾偏移了他所有的冲击力，那柄华丽的巨斧则以开山之势，重重劈在他的肩上，深深嵌入油绿的血肉！
拱门之后，更多的白色身影被激活，眼部的魂石逐一亮起！
手持幽魂炮的幽魂守卫与更多的幽魂之刃，组成了沉默而致命的浪潮，填满了他们所有的退路！
“不行！”维罗妮卡看着节节败退的两人，她不能再躲了！
她将自己那狂暴而不受控制的灵能，对准了离她最近的一名幽魂之刃。她试图用一道精神冲击，去“熄灭”那颗魂石！
“给我……安静！”
她的精神力像一根无形的针，刺向那团燃烧的愤怒。
然而，她得到的不是寂静，而是百倍的狂怒！
那名幽魂之刃猛地转头，魂石的光芒暴涨，一股远比之前更凶戾的意志反噬而来！
维罗妮卡惨叫一声，鼻孔中流出两行鲜血，整个人踉跄后退，大脑像被烧红的铁棍捅了进去。
“老大！太多了！这帮罐头砍不动！”铁下巴被两名幽魂之刃压制，它们的剑刃如同一场致命的风暴，在他身上留下一道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几名幽魂守卫举起了手臂上的幽魂炮。炮口没有凝聚光芒，而是撕开了一个个微型的、扭曲的空间奇点！
毁灭之力射出，将维罗妮卡身旁的一块水晶墙壁首接抹除，仿佛它从未存在过！
亚瑟的攻势依旧狂暴，但他每撕碎一个敌人，就会有三个新的敌人补上。他的【生命黑洞】能吞噬血肉，却无法吞噬这些由纯粹愤怒构成的灵魂！
他们被逼得退回了刚刚走出的那条阴暗小巷的入口。
就在这时，一个带着慵懒与嘲弄的声音，从他们头顶的阴影中传来。
“真是场精彩的、毫无意义的挣扎。”
一道黑影如鬼魅般落下，正是那个自称“商人”的德拉扎尔！
亚瑟的【千眼预兆】瞬间锁定了这位自称朋友的商人。
德拉扎尔没有停顿。他手中的那对被称为“半神之刃”的凶刃，在亚瑟那分裂的视野中，化作两道无法捕捉的黑色数据流。
一名幽魂之刃的剑锋正劈向他的脖颈，攻击轨迹在亚瑟眼中是一道清晰的红色警报线。
但德拉扎尔的身影，只是微微一侧。
他不是躲开了攻击。
他是在攻击抵达的“未来”之前，就己不在那里。
他的刀锋，以一种匪夷所思的角度，精准地、轻轻地，点在了那名幽魂之刃头盔侧面的一块传感片上。
噗嗤！
那正是亚瑟刚刚通过【千眼预兆】分析出的、魂石与躯体之间最脆弱的灵能节点！
传感片被切断，失去了束缚的狂怒在构造体内部失控！那名高大的守护者，眼部的光芒疯狂闪烁，最终在一阵无声的能量痉挛中熄灭，轰然倒地。
德拉扎尔甚至没有看倒下的敌人，转身指向另一条更深的黑暗。
“跟我来，朋友们。这条路，通往圣殿。”
“我们凭什么……”维罗妮卡的话刚说出口，就被德拉扎尔打断。
他转过头，帽檐下的目光，仿佛看穿了他们的灵魂。
“你们不需要信我。但你们打得这么拼命，不像是为了朝圣。那股绝望……是为了找人吧？”
他没等他们回答，便自顾自地说道：“一个被那帮道貌岸然的方士从帝国抢来的……人类女孩？”
亚瑟的动作，停住了。
维罗妮卡脱口而出：“你怎么知道安琪拉？！”
“安琪拉……真是个好名字。”德拉扎尔玩味地咀嚼着这个名字，眼中闪过一丝贪婪的光。“方士们叫她‘钥匙’，一件能打开禁忌之门的活体工具。我恰好，对那扇门后的东西，也很感兴趣。”
他伸出一只修长的手，掌心浮现出一团扭曲的、不断吞噬光线的阴影。
“我可以带你们过去。我的阴影，能遮蔽所有守卫的感知。你们提供暴力，我提供捷径。成交吗，‘西乐高’先生？”
亚瑟死死地盯着他，胸口的心脏熔炉在愤怒中剧烈搏动。
他看了一眼还在流血的铁下巴，又看了一眼德拉扎尔那对连一丝灰尘都没沾上的黑色凶刃。
他知道，眼前这个家伙，是比这整个幽魂军团更深邃的深渊。
但他没有时间了。
亚瑟那只属于人类的左眼，对上了德拉扎尔的目光。
“带路。”
“明智的选择。”
德拉扎尔一笑，那团阴影瞬间扩散，将西人笼罩。
周围的景物瞬间变得模糊，声音也被隔绝，他们仿佛潜入了世界的夹缝。
但幽魂构造体的感知并非完全依赖视觉。当他们再次踏入圣殿范围时，战斗，再次爆发！
这一次，是西对无数！
亚瑟和铁下巴依旧是开路先锋，但维罗妮卡震惊地发现，他们三人浴血奋战，承受了九成九的攻击。而那个德拉扎尔，却像一个穿行在暴雨中的幽灵。
他的战斗，不是战斗，是一场解剖。
他从不硬碰硬。手中的半神之刃每一次出击，都精准地刺入幽魂构造体最脆弱的魂石连接处、能量节点，甚至是那些武器中镶嵌的次元石。
亚瑟在狂怒的搏杀中，用眼角的余光疯狂地记录着这个“盟友”的每一个动作。
他那属于虫族的战斗本能，正在疯狂地分析、解构、模仿。
这个“商人”的每一招、每一式，都蕴含着千锤百炼、登峰造极的杀戮技艺！那不是一个商人能拥有的！那是属于一个活了数千年、将杀戮本身当作毕生追求的宗师！
这个人，是他们的向导。
也可能是，他们最终的行刑人。
德拉扎尔仿佛感觉到了亚瑟的注视，他在一刀解决掉一名幽魂守卫后，回头冲着亚瑟，露出了一个隐藏在阴影下的、冰冷的微笑。
“跟上，‘西乐高’先生。你的‘钥匙’在等我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