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兹瑞尔的“神秘之剑”,携着万年荣耀与罪孽,斩落。
剑刃上流转的动力场,在亚瑟的复眼中被无限拉长,变成一道分割生死的、蓝色的光幕。
时间,仿佛被冻结。
就在这时。
战场上所有的声音——虫群的哀嚎、爆弹的轰鸣、伤者的呻吟——全部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其高亢、却又无比空灵的尖啸。那声音不像是通过空气传播,而是首接在每个生物的灵魂中响起,像无数片锋利的水晶风铃,在颅内疯狂摇晃。
阿兹瑞尔斩落的剑,在距离亚瑟头颅不到十厘米的地方,停住了。
不是他想停。
是他不得不停。
一股无法形容的、冰冷到极致的杀意,精准地刺向他握剑的右手手腕。
他若不停,剑能斩下异端的头颅,但他的手,也必将被废掉。
这位第一军团的至高大导师,做出了最理智的选择。他手腕一翻,斩击瞬间变为横扫,动力剑带着撕裂空气的轰鸣,挡向那股杀意的来源!
铛——!!!
一声清脆到不似金属碰撞的锐响!
阿兹瑞尔高大的身躯,第一次,后退了半步。
亚瑟艰难地转动眼球,透过血污与碎裂的头盔,看向战场的另一端。
那里,在安琪拉那尊孤零零的医疗舱旁,不知何时,多了一道身影。
那不是人类。
也不是他见过的任何一种异形。
那是一道由月光和白骨构成的幻影。她身着象牙白色的贴身战甲,战甲上勾勒着血红色的符文,一头火焰般的红色长发,编织成复杂的发辫,在无风的战场上狂舞。
她手中,握着一柄比她还高的、名为“寂静死亡”的三叉戟,戟尖正闪烁着刚才与动力剑碰撞后的能量余晖。
她只是站在那里,就仿佛是这片血腥战场的女主人。周围的虫群尸骸,都成了她华丽舞台的点缀。
灵族。
一个更古老、更致命的灵族。
亚瑟的【千眼预兆】疯狂闪烁,却无法锁定对方的身影。她仿佛同时存在于现实的每一个角落,又仿佛根本不在这里。
“阿苏曼的钥匙,不属于蒙奇。”
那道幻影开口了,声音如同她的战吼,首接在众人脑中响起,冰冷、高傲,不带一丝情感。
她的目光,甚至没有在亚瑟这个濒死的“怪物”身上停留一秒。她看向的,是阿兹瑞尔。
杰恩·扎尔。
嚎叫女妖的凤凰领主,阿苏曼最致命的学生之一。
“以帝皇之名,异形,”阿兹瑞尔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凝重的怒意,“放下不属于你的东西,我可以赐予你一个痛快的死亡。”
“帝皇?”杰恩·扎尔发出一声轻蔑的、如同银铃破碎的冷笑,“一具坐在黄金马桶上的枯骨罢了。他的时代,早己结束。”
话音未落,她的身影,消失了。
下一秒,她出现在阿兹瑞尔的左侧!
快!
那不是速度,那是对空间法则的蔑视!
她手中的三叉戟,化作一道银色的闪电,以一个凡人肉眼绝对无法捕捉的角度,刺向阿兹瑞尔终结者盔甲的颈部缝隙!
但阿兹瑞尔不是凡人。
他是战争本身。
他甚至没有转身,左手的动力拳套以一个匪夷所思的角度向后猛砸,时机恰到好处,正好砸在三叉戟的戟杆上!
轰!
狂暴的能量气浪炸开,将周围的尸骸与泥土吹飞!
杰恩·扎尔的身影借力向后飘飞,如同一片没有重量的羽毛,优雅地落在百米之外。
而阿兹瑞尔,则被这一击的巨力,震得再次后退一步。
他脚下的地面,己经龟裂如蛛网。
“莉娜!保护医疗舱!”
亚瑟用尽最后的力气,从喉咙里挤出野兽般的嘶吼。
通讯器里,传来莉娜带着哭腔和决绝的回应:“收到!妈的,今天就让这帮尖耳朵看看,拾荒者是怎么拼命的!”
远处的废墟中,莉娜那台破破烂烂的“拾荒者”机甲,带着仅存的几十只刀虫和枪虫,重新组成了一道脆弱但坚定的防线,挡在医疗舱前。
神仙打架,凡人遭殃。
但凡人,也要用自己的方式,守住最后的阵地。
阿兹瑞尔不再理会脚下的亚瑟。
与一个濒死的异端相比,眼前这个凤凰领主和她口中的“钥匙”,威胁等级显然更高。
他迈开沉重的步伐,主动朝着杰恩·扎尔发起了冲锋!
“为了狮王!”
战斗,再次爆发!
那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暴力美学。
阿兹瑞尔的“神秘之剑”,大开大合,每一剑都带着法则般的重量,剑锋过处,连空间都发出不堪重负的悲鸣。他是移动的堡垒,是碾碎一切的攻城锤。
而杰恩·扎尔,则是风,是幻影。她从不与阿兹瑞尔正面硬撼。她的身体以违背生物学的角度扭曲、闪转、腾挪,在剑刃风暴的缝隙中,跳着一支致命的死亡之舞。手中的三叉戟,则像最毒的蝮蛇,总是在阿兹瑞尔招式用老的瞬间,从最刁钻的角度发起攻击。
整个战场,成了他们的舞台。
没有人能插手。
也没有人,再关注那个被踩断了双臂,像一滩烂肉一样趴在地上的……怪物。
除了他自己。
痛苦。
无尽的痛苦,像硫酸一样灼烧着亚瑟的每一根神经。
但他笑了。
那张一半是人、一半是怪物的脸上,裂开一个狰狞的、无声的笑容。
机会。
这是唯一的机会。
他那只被踩碎的、唯一还能勉强接收到大脑指令的右手,开始了移动。
他的意志,化作无数根无形的撬棍,强行驱动着断裂的骨骼和烧焦的肌肉。
咔……嚓……
骨骼摩擦的声音,在神仙打架的背景音中,微弱得可以忽略不计。
但那,是凡人对神明,发起的反击序曲。
一厘米。
又一厘米。
他的指尖,终于,触碰到了身后那件破烂的“掠食者斗篷”的下摆。
他猛地一扯!
嘶啦——!
那件由破碎筋膜构成的斗篷,被暴力撕开!露出了他后心处,那个如同活物脊椎骨般的、布满刻痕的握把。
就是现在!
亚瑟的右手闪电般探过肩背,五根断裂的手指,死死扣住了那截冰冷的握把!
掏枪:凶兽苏醒!
嗡——!!!
缠绕枪身的暗红色筋腱,在瞬间绷紧,发出钢缆即将崩断般的锐响!
啪!啪!啪!啪!啪!啪!
六个搏动的生物巢室,带着粘稠的生物液,从枪身两侧猛然弹出,展开成一个亵渎的、金属与血肉混合的轮盘!
嘶嘶嘶嘶嘶——!!!
转轮以肉眼难辨的速度疯狂空转,巢室中六种武器的轮廓在旋转中闪过残影!
蚀肉枪!吞噬枪!死亡喷吐!毒液炮!荆茎绞藤!
最终!
咔——!!!
转轮,死死卡在了最后一个巢室的位置!
与此同时,中央的炮管从轮盘中心猛地顶出,枪管上包裹的“碎骨者”机甲残片,因为过载的能量而碰撞出刺眼的火星,像是在为这把凶兽的苏醒,鸣响最后的礼炮!
【大招:骸骨冲击炮】!形态,锁定!
阿兹瑞尔与杰恩·扎尔的战斗,进入了白热化。阿兹瑞尔抓住一个破绽,一剑逼退杰恩·扎尔,转身就欲先解决安琪拉这个“钥匙”!
这是最关键的时刻!
亚瑟用那条被震碎的左臂,死死抵住地面,强行撑起上半身。他将那把己经彻底苏醒的【万噬枪-惩戒执行者】,对准了阿兹瑞尔那如同城墙般坚固的后背。
枪身上的六个巢室,在一瞬间塌陷!
所有的生物质和能量,被疯狂地吸入中央炮管!
枪身上,那些属于“碎骨者”的机甲残片,被烧成了烙铁般的赤红色!
一根狰狞的、布满倒刺的、由纯粹骸骨构成的矛弹,在暗紫色的能量包裹中,缓缓成型。
亚瑟那张狰狞的脸上,裂开一个充满了无上暴戾的笑容。
他扣动了扳机。
“开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