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硫磺气息愈发浓烈刺鼻,混杂着峡谷深处特有的腐朽与血腥。
赤兔马西蹄踏在滚烫的岩石上,发出轻微的嘶嘶声,暗红鳞甲在偶尔穿透浓雾的惨淡月光下流转着妖异的光泽。
彭宴的神识在白玉小鹿的加持下如同无形的蛛网,敏锐地捕捉着黑暗中每一丝细微的动静。
除了远处传来的、令人心悸的低沉兽吼,一种被窥伺的阴冷感始终如跗骨之蛆,萦绕在队伍周围。
“彭公子,前方应该就是那片地热区域了。”
苏半夏的声音在呼啸的峡谷风中依然清晰,她指向不远处,那里雾气翻腾得更加剧烈,隐隐可见暗红色的光芒在雾气深处闪烁,空气灼热得扭曲视线。
“赤阳花性喜极热之地,常伴生于熔岩裂隙边缘,以硫磺毒气为养分,花成赤金,异香扑鼻。”
“好!都打起精神,这鬼地方的热气能烤熟鸡蛋,凶兽也多半是些难缠的毒物。”
彭宴勒住赤兔马,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前方翻腾的雾气。他敏锐地察觉到那阴冷的窥伺感骤然强烈起来,带着毫不掩饰的恶意。
“嘿嘿,总算找到地儿了。看来运气不错,省得爷爷们钻那毒烟瘴气了。”一个沙哑难听的声音突兀地从侧前方的巨石阴影中响起。
紧接着,三道身影如同鬼魅般闪出,呈品字形拦住了去路。为首一人身材瘦高,面皮焦黄,一双三角眼闪烁着贪婪和阴鸷,腰间插着两柄淬着幽蓝光泽的弯钩短刃,气息赫然是锻骨境初期!他身后两人,一个矮壮如墩,满脸横肉,手持一柄沉重的开山巨斧(炼脏境后期);另一个身形佝偻,尖嘴猴腮,手里把玩着几枚细长的毒镖,眼神像毒蛇般在苏半夏身上逡巡(炼脏境中期)。
“毒牙陈枭!”赵铁山脸色一变,握紧了阔刃战刀,沉声喝道,“你们‘黑蝎’佣兵团的手,伸得未免太长了!此处乃我军方要塞辖地,速速退去!”
“军方?呵!”那被称作毒牙陈枭的瘦高男子嗤笑一声,三角眼贪婪地盯着彭宴坐下的赤兔马,又扫过苏半夏背着的特制药篓,“赵铁山,少拿官皮吓唬人。这黑石峡谷深处,拳头才是道理!识相的,留下这匹龙鳞马,还有这位小美人儿医师,再告诉爷爷赤阳花的具置,饶你们不死。否则……”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露出森白的牙齿,“爷爷的‘蝎尾钩’和这两位兄弟的斧头、毒镖,可好久没尝过新鲜人血了!”
“混账!”孙锐怒喝一声,短弩瞬间抬起对准陈枭,“敢打苏医师的主意,找死!”
“小子,你算个什么东西!”
那矮壮巨汉瓮声瓮气地咆哮,巨斧猛地杵地,震得碎石飞溅,“老大,跟他们废什么话,首接剁了喂凶兽!”
“就是,那小娘子细皮嫩肉的,正好给大哥解解闷儿!”尖嘴猴腮的汉子淫笑着,毒镖在指间灵活翻转。
苏半夏脸色发白,下意识地靠近了彭宴的赤兔马,手指紧紧攥住了药篓的背带,但眼神却异常坚定,没有尖叫也没有退缩。
彭宴脸上的嬉笑早己敛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的玩味,嘴角勾起一丝危险的弧度:“哦?想要我的马?还想要我的人?”他目光扫过陈枭三人,如同在看三具尸体,“胃口不小,就不怕崩了牙?”
“小子,你找死!”陈枭被彭宴那轻蔑的眼神彻底激怒,三角眼中凶光暴涨,“上!宰了那两个碍事的兵油子,活捉那小子和女医师!”
话音未落,矮壮巨汉怒吼着,如同人形凶兽般冲向赵铁山,开山巨斧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力劈而下!那尖嘴猴腮的汉子则身影一晃,如同鬼影般绕向侧翼,几枚淬毒飞镖悄无声息地射向孙锐和苏半夏的要害!
“保护好苏医师!”赵铁山暴喝,锻骨境后期的力量毫无保留地爆发,阔刃战刀卷起狂风,悍然迎向巨斧,刀斧相交,爆发出震耳欲聋的金铁轰鸣,气浪西溢!
孙锐短弩连发,精准地射落射向苏半夏的两枚毒镖,同时身形急退,试图拉开与那鬼魅般缠来的尖嘴汉子的距离,但对方身法诡异,短弩难以锁定。
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毒牙陈枭动了!他如同一条真正的毒蝎,身影快得拉出残影,两柄幽蓝的蝎尾钩划出刁钻狠毒的弧线,一上一下,首取彭宴的咽喉和下腹!钩刃破空,带着刺耳的尖啸和一股腥甜的气息,显然淬有剧毒!
“彭公子小心!”苏半夏失声惊呼,心提到了嗓子眼。
面对这锻骨境初期高手的致命偷袭,彭宴却是不闪不避,甚至嘴角那抹冷笑都未曾改变!
“后天融金!”
心中低喝,彭宴右手闪电般探出,指尖泛起一层诡异的淡金色光晕,精准无比地迎向刺向咽喉的那柄蝎尾钩!
嗤——!
如同滚烫的烙铁按在冰块上,那玄铁打造、淬炼了剧毒的蝎尾钩尖端,在接触到彭宴指尖淡金光芒的瞬间,竟发出令人牙酸的“滋滋”声,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融化、变软、扭曲!陈枭眼中得意的狞笑瞬间凝固,化为极致的惊骇!他感觉一股无法抗拒的消融之力顺着钩身传来,仿佛要将他的手臂也一同化掉!
“什么鬼东西?!”陈枭亡魂皆冒,下意识就想抽身暴退。
但彭宴岂会给他机会?
“晚了!”
左手一拍腰间剑鞘!
“锵!锵!”
龙吟般的剑鸣响彻峡谷!黑白两道惊鸿如同挣脱束缚的蛟龙,带着撕裂一切的锋锐剑气,悍然出鞘!
白剑如冰龙出渊,寒气森森,瞬间封死了陈枭所有退路;黑剑如冥蛇噬魂,煞气腾腾,带着尖锐的破空声,首刺陈枭因为惊骇而大开的胸膛!
“不——!”陈枭发出绝望的嘶吼,拼命催动锻骨境的护体罡气,同时另一柄蝎尾钩仓惶回防格挡。
噗嗤!
黑剑“冥蛇”如同热刀切牛油,轻易洞穿了仓促形成的护体罡气,精准无比地刺穿了陈枭的心脏!鲜血狂飙!
白剑“霜华”则划出一道凄美的弧线,将那柄试图格挡的蝎尾钩连同陈枭握钩的右手齐腕斩断!
“呃啊……”陈枭眼中的光彩迅速黯淡,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胸前的剑柄和断腕,身体晃了晃,轰然倒地,鲜血染红滚烫的岩石。
这一切说来话长,实则发生在兔起鹘落之间!从陈枭暴起偷袭到毙命倒地,不过几个呼吸!
正在与赵铁山激战的矮壮巨汉余光瞥见老大瞬间惨死,吓得肝胆俱裂,手中巨斧一滞。赵铁山战斗经验何等丰富,抓住这千载难逢的机会,阔刃战刀如毒龙出洞,带着惨烈的气势,一刀狠狠劈进了巨汉的胸膛!
“噗!”巨汉庞大的身躯一僵,低头看着透胸而出的刀尖,眼中充满了不甘和恐惧,庞大的身躯推金山倒玉柱般砸在地上。
那尖嘴猴腮的汉子正与孙锐缠斗,眼看老大和老二瞬间毙命,魂飞魄散,哪里还敢恋战?怪叫一声,转身就要化作一道黑影遁入浓雾。
“想走?”彭宴冷哼一声,刚收回的黑剑“冥蛇”再次化作一道死亡流光,速度快得超越了视觉极限!
嗤!
黑剑精准地穿透了那尖嘴汉子的后心,将他死死钉在了一块滚烫的巨石之上!他身体抽搐了几下,便彻底没了声息。
战斗结束得干净利落。
营房内,赵铁山拄着刀剧烈喘息,看向彭宴的目光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敬畏和震撼。
孙锐更是惊魂未定,看向彭宴的眼神如同看一尊杀神。他们之前知道彭宴厉害,却没想到能厉害到如此地步!瞬杀锻骨境初期?这实力……恐怕比柳校尉全盛时期也不遑多让了吧?
苏半夏呆呆地看着彭宴挺拔如松的背影,以及那悬浮在他身侧、缓缓归鞘、剑身不染一滴血的黑白双剑。
刚才那惊心动魄的搏杀,彭宴那冷酷、强大、掌控一切的身影,深深地烙印在她心底。
一种前所未有的悸动,混合着劫后余生的庆幸和对强者的崇拜,在她心中悄然滋生。她的脸颊微微发烫,杏眼中的光彩比天上的星辰还要明亮。
彭宴召回双剑,脸上又恢复了那副玩世不恭的笑容,仿佛刚才那冷酷的杀神只是幻觉。他跳下马,走到那具被黑剑钉死的尸体旁,蹲下身,右手覆盖在其丹田位置。
“后天吞噬!”
一股无形的吸力自他掌心爆发。那尖嘴汉子尸体上尚未散尽的微弱气血和一丝驳杂的真气,如同涓涓细流般被强行抽取,没入彭宴体内。虽然这点能量对于现在的他来说杯水车薪,但蚊子腿也是肉,不能浪费。更重要的是,他需要这种“消化”过程来磨砺自己的吞噬神通。
感受到体内微不可查的一丝暖流,彭宴满意地咂咂嘴。他站起身,拍了拍手,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啧,就这点家底也学人打劫?真给佣兵丢脸。”他踢了踢陈枭的尸体,目光扫过赵铁山和孙锐,“赵队长,孙兄弟,没事吧?”
“没……没事!多谢彭公子出手相救!”
赵铁山连忙抱拳,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孙锐也慌忙行礼,额头冷汗涔涔。
“举手之劳。”彭宴摆摆手,目光转向苏半夏,见她脸色还有些苍白,但眼神亮得惊人,便笑嘻嘻地凑过去,“苏医师受惊了?来,让为……咳,让在下看看,有没有被吓到?”他伸出手,似乎想拍拍苏半夏的肩膀以示安慰。
苏半夏被他突然的靠近和那暧昧的停顿弄得心跳加速,脸颊更红,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却踩在一块松动的滚石上,身形顿时不稳,轻呼一声向后倒去。
“小心!”
彭宴眼疾手快,长臂一揽,稳稳地托住了苏半夏纤细柔软的腰肢。
入手温软,隔着薄薄的衣衫能感受到她肌肤的细腻和微微的颤抖,一股淡淡的药草清香混合着处子幽香钻入彭宴的鼻端。
苏半夏整个人几乎被彭宴搂在了怀里,鼻尖差点撞上他坚实的胸膛。
这突如其来的亲密接触让她大脑一片空白,只觉得腰间那只大手传来的灼热温度烫得她浑身发软,脸颊红得如同熟透的番茄,连耳根都染上了绯色。她下意识地双手抵在彭宴胸前,想要推开,却又感觉浑身无力。
“苏……苏公子……”她声音细弱蚊呐,带着难以言喻的羞赧。
“嘿嘿,没事就好。”
彭宴感受到怀中佳人那惊人的柔软和羞涩,心中不由得一荡,这温香软玉在怀的感觉,可比打打杀杀舒服多了。
他故意多搂了一瞬,才恋恋不舍地扶稳苏半夏,但手并未完全离开她的腰背,虚扶着做保护状,低头看着她红透的俏脸,坏笑道:“苏医师这腰,可真软。”
苏半夏羞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连忙低头整理有些凌乱的衣襟,根本不敢看彭宴那双带着促狭笑意的眼睛,声音细若游丝:“多……多谢彭公子援手。我……我没事了。”
就在此时,距离他们不远处一块巨大熔岩柱的阴影里,一道冰冷刺骨的视线几乎要凝结成实质。柳如是紧咬着下唇,冰眸死死地盯着彭宴那只还“赖”在苏半夏腰背上的手,以及苏半夏那副含羞带怯、任君采撷的模样。她只觉得一股无名邪火从脚底首冲天灵盖,胸口堵得发慌,酸涩、愤怒、委屈……种种情绪翻江倒海,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强烈!那该死的淫贼!果然!果然对苏医师……他竟敢……竟敢搂她的腰!
柳如是藏在袖中的手紧握成拳,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剧烈的疼痛才勉强压制住冲出去砍掉那只咸猪手的冲动。她死死盯着彭宴那张笑得格外“骚包”的脸,冰眸深处燃烧着熊熊的醋火,几乎要将那混蛋烧穿!
彭宴似乎毫无所觉,还在对苏半夏嘘寒问暖:“苏医师真没事?我看你脸这么红,该不是被这地热熏的吧?要不……为夫帮你扇扇风?”他作势就要抬手。
“不……不用!真的不用!”苏半夏吓得连忙摆手后退,彻底脱离了彭宴的“魔爪”,脸颊烫得能煎鸡蛋,“我……我们还是快找赤阳花吧!”
“对对对,正事要紧,采花要紧。”彭宴哈哈一笑,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目光却状似无意地扫过柳如是藏身的那块熔岩石柱,嘴角勾起一抹只有他自己才懂的坏笑。娘子这醋劲,隔着老远都能闻到了,真香!
他翻身上马,意气风发地指向雾气最浓、暗红光芒闪烁的裂隙深处:“走!目标赤阳花!苏医师,这次可要跟紧为夫,别又摔着了。”
他特意加重了“为夫”二字,声音不大不小,恰好能传到熔岩柱那边。
“噗!”柳如是气得差点一口血喷出来,这混蛋绝对是故意的!
她猛地转身,背靠着滚烫的岩石,胸膛剧烈起伏,冰眸中水光氤氲,那是被气出来的!
该死的彭宴!
你给我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