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宴指尖那暧昧的,带着一丝温热和难以言喻的挑逗,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柳如是心湖中激荡起层层涟漪。
方才生死一线的惊悸尚未完全平复,这轻佻的举动和那句“醋坛子打翻”的戏谑,瞬间点燃了她心头的羞恼之火,远比之前的任何一次都要猛烈。
“你!”
柳如是猛地侧头,想要避开那恼人的手指,同时一股凌厉的玄冰劲气下意识地就要透体而出,将这个登徒子冻成冰雕。
然而,就在她劲气微吐的刹那,脸颊上那道细微的血痕处,骤然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
那抹原本被她用寒气压制的幽蓝毒素,仿佛受到了刺激的毒蛇,猛地沿着细微的伤口向肌肤深处侵蚀!
“唔!”
柳如是闷哼一声,只觉得半边脸颊如同被烧红的烙铁烫过,又迅速被寒冰冻结,麻痹与剧痛交织,一股阴寒歹毒的气息正试图顺着血脉蔓延。
她体内浑厚的玄冰真气竟似遇到了克星,不仅无法有效驱除,反而隐隐有被那阴毒气息吞噬、冻结的迹象,让她运转的真气为之一滞。
“别动!”
彭宴脸上的戏谑瞬间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凝重。
他修长的手指如电般点出,精准地落在柳如是颈侧几处要穴上,暂时封住了毒素扩散的路径。
同时,他掌心的淡金色光芒再次涌现,这一次并非用于消融金属,而是带着一种奇异的温热感,小心翼翼地覆盖在那道血痕之上。
“滋……”
轻微的腐蚀声再次响起,但比之前匕首消融时微弱得多。彭宴掌心的融金神通之力被他精妙控制,只针对那诡异的幽蓝毒素。
淡金色的光芒与幽蓝毒液接触的地方,冒起一缕极其细微、带着腥甜气息的青烟。
柳如是能清晰地感觉到,那深入骨髓的阴寒和麻痹感正在被这股温和而霸道的力量一点点逼退、分解。
顾长春此时才从一连串的变故中彻底回过神来,他快步上前,浑浊的老眼死死盯着柳如是脸颊上那正在被淡金光华净化的幽蓝痕迹,以及地面上被毒液腐蚀出的深坑,脸色变得极其难看。
“蚀骨幽兰!这是‘蚀骨幽兰’的毒!”
顾长春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显然对这种剧毒心有余悸,“此毒至阴至寒,专蚀筋骨,麻痹神魂,中者若无独门解药或至阳至刚之力化解,半个时辰内便会筋骨酥软,神魂冻结而亡!而且……”他顿了顿,目光扫过那被融掉半截的匕首残骸,以及破碎的气窗,“能淬炼此毒,并用如此歹毒精妙手法行刺的……恐怕是‘幽影楼’的杀手!那帮见不得光的鬼魅,向来只接代价高昂的死单!柳校尉,你何时招惹上这等煞星了?”
柳如是此刻大部分心神都在抵抗残留的毒素和彭宴掌心传来的那股奇异暖流上,听到“幽影楼”三个字,冰眸中寒光更盛,但更多的是不解与凝重。
她强忍着脸上的不适,声音微冷:“我镇守黑石峡谷以来,所杀皆是战场之敌,从未与‘幽影楼’有过交集。”
她脑中飞快思索,难道是之前剿灭的那股流窜马匪背后有势力雇佣了杀手?
还是……她下意识地瞥了一眼近在咫尺、正全神贯注为她祛毒的彭宴。难道是因为这株变异的冰魄晶兰?
消息竟泄露得如此之快?
彭宴一边小心翼翼地控制着融金之力,一边听着顾长春的分析。
他感受到柳如是体内残余毒素的顽固,眉头微蹙。
这“蚀骨幽兰”的毒性确实霸道阴狠,若非他的融金神通恰好蕴含一丝后天金气转化的纯阳破邪之力,又出手及时,后果不堪设想。
他心中杀意翻腾,脸上却重新挂起那副混不吝的笑容,对着柳如是近在咫尺的玉颜吹了口气:
“娘子,看来你这朵‘冰魄晶兰’不仅招蜂引蝶,还招来了索命的无常啊。啧啧,魅力太大也是种烦恼,为夫压力好大。”
他语气轻松,但眼神却锐利如鹰,扫过破损的窗口,仿佛能穿透夜色,锁定那遁逃杀手的踪迹。“不过娘子放心,有为夫在,管他什么幽影楼、明影楼,敢动我彭宴的女人,都得变成死楼。”
“谁是你的女人!手拿开!”
柳如是脸颊的毒素虽被逼退大半,但那被彭宴手指过的地方却仿佛更烫了。
她羞恼交加,尤其听到彭宴又在顾长春面前口无遮拦地宣示“主权”,更是恨不得一脚把他踹飞。
她奋力想挣脱彭宴的钳制,奈何穴道被封,毒素又让她半边身子有些发麻,使不上全力,挣扎间反而更像是往彭宴怀里靠了几分。
温香软玉在怀,淡淡的冷冽幽香混合着一丝血腥和药味钻入鼻端。
彭宴心中微荡,低头看着怀中佳人因羞怒而染上红霞的玉颜,那双冰眸此刻因为气恼而水光潋滟,比平日里拒人千里的样子生动了不知多少倍。
他喉结微动,嘴角勾起一抹坏笑,非但没松手,反而收拢了手臂,将她虚虚地圈得更紧了些,低头在她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气声低语:
“娘子莫闹,毒还没清干净呢。你这般不乖,可是想赖在为夫怀里不起来了?嗯?”
温热的气息拂过柳如是敏感的耳廓,让她浑身一僵,耳根瞬间红透。
“彭宴!你……无耻!”
柳如是气得声音都在抖,冰封的心墙在这连番的生死危机、暧昧触碰和羞恼刺激下,裂痕似乎又扩大了几分。
她从未与男子如此亲近过,更别提被这般轻薄调戏!可偏偏此刻受制于人,又承了他的救命之恩,打又打不得(暂时),骂似乎也收效甚微,一股前所未有的无力感和……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异样悸动,在心底悄然滋生。
顾长春在一旁看着这对“小夫妻”旁若无人的“打情骂俏”,老脸微抽,尴尬地咳嗽了两声,捋着胡须转过身去,假装研究地上那半截毒刃。
心中却是翻江倒海:这小子……深藏不露到了这种地步?
徒手融毒刃,双剑斩强敌,还能化解“蚀骨幽兰”这等奇毒?
他对柳丫头的态度……啧,这哪里是传闻中懦弱无能的赘婿,分明是个扮猪吃老虎、还胆大包天敢调戏冰山美人的混世魔王啊!柳家这次……怕是招了个了不得的“麻烦”进门。
营房内,气氛微妙。
血腥与寒气未散,暧昧与杀机交织。
彭宴掌心金光流转,专注地为柳如是祛除最后一丝余毒,嘴角噙着得逞的笑意。柳如是僵在他怀里,玉容含霜,羞恼交加,冰眸中的杀意对着彭宴,却又因那近在咫尺的专注侧颜而显得有些底气不足。
窗外的夜色,愈发深沉,仿佛隐藏着更多未知的杀机。而那株静静躺在玉盒中的变异冰魄晶兰,幽光流转,见证着这醋海翻波、杀机暗涌的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