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宴笑眯眯地看着在地、面如死灰的赵奎,那眼神像极了掂量肥羊的屠夫:“老兄,别装死嘛。刚才那股打劫的豪气哪去了?说说吧,家当都藏哪了?或者,你们这行当有没有个‘公共仓库’?我这人不贪心,见者有份就行。”
赵奎嘴唇哆嗦着,看着眼前这张人畜无害的笑脸,只觉得比刚才那吸人功力的魔爪还要恐怖。
他挣扎着挤出一点声音:“没……没什么家当……都在身上了……”
他眼神瞟向旁边同样瘫着的侯三几人,充满了怨毒和一丝绝望。
彭宴顺着他的目光,嗤笑一声,站起身,动作麻利地在几个劫匪身上摸索起来。
收获不多,几块成色驳杂的低阶元石,一些散碎的金银,还有几张皱巴巴、带着汗臭味的低级符箓。
唯一值得多看一眼的,是赵奎贴身藏的一个皮质小袋,里面装着一块婴儿拳头大小、通体暗红、散发着淡淡腥甜气息的矿石。
“血纹铁?”
彭宴掂量了一下,认出这是一种炼制低阶法器的辅材,价值尚可。他随手抛了抛,丢进自己的储物袋。
“啧,果然是穷酸打劫,难怪业务水平这么差,连把像样的刀都买不起。”
他踢了踢赵奎的腿:“喂,老赵,这点东西打发叫花子呢?你们的窝点,或者知道点什么值钱的消息?比如附近哪有落单的肥羊,或者哪个不开眼的佣兵小队藏了宝贝?说出来,我放你们一条生路。我这人,最讲信誉了。”
赵奎眼神闪烁,似乎在权衡。彭宴也不急,好整以暇地整理着自己刚才战斗时略有些凌乱的衣袍,嘴里还哼着不成调的小曲。
“鬼……鬼见愁西边,靠近‘毒沼’边缘,有个废弃的矿洞……”
赵奎终于嘶哑地开口,眼神带着恐惧和一丝隐秘的算计,“前阵子……有伙人好像在那边藏了点东西……具体是什么不知道,但看他们鬼鬼祟祟的……实力不弱,领头的是个炼脏境初期的疤脸汉子……”
“毒沼边缘?废弃矿洞?炼脏境?”
彭宴挑了挑眉,记下了这个地点。
他拍拍赵奎的脸颊,“行,算你识相。今天心情不错,饶你们一命。下次眼睛放亮点,不是什么人都能劫的。”
说完,他不再理会地上哀嚎的几人,身形一晃,流云步展开,如一道轻烟般继续沿着崎岖的断脊道,向着西北方向疾驰而去。
风嚎涧的风,果然名不虚传。
甫一进入这片巨大的、如同被巨斧劈开的山涧,狂风便如同无数厉鬼在耳边尖啸,吹得人几乎站立不稳。
强劲的风力裹挟着砂石,抽打在脸上生疼。
饶是彭宴锻骨境的体魄,也不得不运转真气护体,同时将流云步的精妙发挥到极致,身形在狂风中如同穿花蝴蝶,借着风势,逆着风涡,以惊人的速度穿行。
“这鬼地方,难怪叫风嚎涧,真是鬼哭狼嚎……”
彭宴心中吐槽,但速度丝毫不减。
他隐隐感觉到,这狂暴的风力似乎蕴含着某种奇特的韵律,若能参悟,或许对身法还有裨益。
不过眼下寻妻要紧,只能暂时压下这份心思。
穿过风嚎涧,眼前豁然开朗,但气氛却更加凝重压抑。
一座由巨大黑色岩石堆砌而成的雄关,如同狰狞巨兽般盘踞在前方峡谷入口。
峡谷两侧是陡峭如刀削的黑色山崖,高耸入云,光线在这里仿佛被吞噬,显得异常昏暗。
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铁锈味以及一种硝烟散尽后的焦糊味,隐隐还能听到远处传来的兵刃交击声和妖兽的嘶吼。
这里,便是中级战场的门户——黑石峡谷要塞!
要塞前的空地上,聚集着形形色色的人。
有浑身浴血、杀气腾腾的佣兵小队正在休整;
有摆着地摊,叫卖着妖兽材料、矿石和疗伤丹药的商人;
也有像彭宴这样,风尘仆仆刚赶到的独行客。
所有人的气息都带着一股彪悍和警惕,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周围。
要塞大门由厚重的黑铁铸成,此刻半开着。门口守卫的士兵,装备明显比飞云渡的精良许多,清一色的制式铁甲,气息沉凝,眼神锐利如刀。
为首的是一个身材异常魁梧、仿佛铁塔般的壮汉,**熊阔海**(炼脏境中期,黑石要塞守备营校尉),他抱着双臂站在那里,自有一股不动如山的威势,目光扫过每一个进出的人,带着审视和压力。
彭宴整理了一下衣袍,压下心中因即将见到柳如是而泛起的一丝波澜(以及恶作剧得逞的期待),走向大门。
“站住!身份令牌!”
熊阔海的声音如同闷雷,震得人耳膜嗡嗡作响。
彭宴再次亮出那枚青铜令牌。
“低级佣兵?”
熊阔海浓眉一皱,铜铃般的眼睛上下打量着彭宴,那目光极具穿透性,仿佛要将他看穿,“小子,走错地方了吧?这里是中级战场!你一个锻骨境初期,来这里找死?”
旁边几个守卫也投来或好奇、或轻视、或怜悯的目光。
一个低级佣兵,孤身一人跑到黑石要塞,确实罕见。
彭宴脸上再次挂起那副人畜无害的招牌笑容,语气却带着点漫不经心的痞气:“熊校尉是吧?久仰久仰。您放心,我这个人最惜命了。我来找人,不找麻烦。”
“找人?找谁?”
熊阔海追问,语气依旧严厉。
“柳如是。”
彭宴吐出这个名字,清晰地看到熊阔海和他身边几个守卫的眼神瞬间变了。
惊讶、难以置信,甚至还有一丝……敬畏?
“柳……柳团长?”
旁边一个年轻守卫失声叫了出来,随即意识到失态,赶紧闭嘴。
熊阔海脸上的严肃也裂开了一道缝隙,他再次仔细地审视着彭宴,眼神里充满了探究:“你是柳团长的什么人?她可是‘火狐佣兵团’的团长!你……”
彭宴心中暗爽,面上却一本正经地拱了拱手:“哦,在下彭宴,是柳团长的……嗯,相公。劳烦熊校尉通传一声?就说她家那个‘糟心的’、‘心比天高命比纸薄’的赘婿,千里迢迢给她送‘惊喜’来了。”
“相……相公?!”
熊阔海和几个守卫彻底懵了。
那个在黑石峡谷声名鹊起、以冷艳强悍著称、带领火狐佣兵团屡立奇功的柳如是柳团长,竟然有相公?
还是个看起来这么……嗯,这么“斯文俊秀”的低级战场佣兵赘婿?
这信息量太大,让几个铁血汉子一时间有点宕机。
就在这时,一个清冷中带着一丝急切和愠怒的女声从要塞大门内传来:
“彭宴?!”
众人循声望去。
只见一道火红的身影如流焰般从门内掠出。
来人身材高挑,穿着一身剪裁合体的火红色软甲,勾勒出惊心动魄的曲线。
她面容绝美,却如同覆着一层寒霜,眉宇间带着惯有的清冷与一丝长途奔波的疲惫。
此刻,那双清冷的凤眸正死死盯着彭宴,里面情绪翻涌——有惊愕,有恼怒,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
正是彭宴此行要找的正牌娘子,柳如是(炼脏境初期,火狐佣兵团团长)。
彭宴眼睛一亮,脸上的笑容瞬间变得无比灿烂,带着几分玩世不恭的调侃:“哟!娘子大人!可算找到你了!想我没?”
他一边说着,一边竟无视了柳如是那几乎能冻死人的目光和周围一圈下巴掉地上的守卫,张开双臂就热情洋溢地扑了上去!
柳如是完全没料到他会如此大胆放肆,在众目睽睽之下扑过来!
她下意识地想后退躲闪,但彭宴的速度极快,流云步运用到极致,如同一阵风般卷到她面前。
一股熟悉的、带着阳光和淡淡汗味的男子气息瞬间将她包裹。
“你!”
柳如是又惊又怒,俏脸瞬间飞起一抹红霞,清冷的形象差点破功。
她刚想运功震开这个不知死活的家伙,彭宴却己经结结实实地将她拥入了怀中!
“娘子莫不是想为夫了?跑这么远来接我?”
彭宴在她耳边低声笑道,灼热的气息喷在敏感的耳垂上。
同时,他的一只手还“不经意”地在她纤细却充满力量的腰肢上轻轻捏了一下。
这突如其来的拥抱和那放肆的捏揉,让柳如是浑身一僵,大脑一片空白!
那股强烈的男子气息和腰间传来的酥麻感,如同电流般瞬间击溃了她所有的防备和清冷。
她只觉得一股热气首冲头顶,心跳如擂鼓,手脚都有些发软。
这该死的登徒子!
他怎么敢!
还是在这么多人面前!
周围的熊阔海和守卫们彻底石化,眼珠子瞪得溜圆。
看着他们心目中高不可攀、冷若冰霜的柳团长,被那个自称是她“糟心赘婿”的低级佣兵紧紧抱在怀里,而且柳团长居然……没有立刻拔剑砍了他?
只是俏脸通红地僵在那里?
这画面太有冲击力,完全颠覆了他们的认知!
要塞门口的气氛,瞬间变得无比诡异和……暧昧。
就在柳如是羞怒交加,几乎要爆发的时候,另一个带着几分慵懒和戏谑的女声,如同火上浇油般响起:
“啧啧啧,我说怎么这么大动静呢。原来是柳妹妹家的‘小郎君’找上门来了?难怪柳妹妹这几天心神不宁的,原来是害了相思病呀?”
只见一个身材同样高挑、穿着紧身黑色皮甲、勾勒出火爆身材的妩媚女子,正斜倚在要塞大门内侧的石柱旁。
她容貌艳丽,眼角微微上挑,带着一股野性的魅惑,嘴角噙着一抹玩味的笑意,正饶有兴致地看着场中相拥的两人。
她腰间悬挂着两柄造型奇特的弯刀,气息凝练,赫然是**苏媚**(锻骨境巅峰,“血玫瑰”佣兵团副团长)。
柳如是听到这个声音,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从彭宴怀里挣脱出来,脸上红晕未消,却己重新覆上寒霜,眼神冰冷地扫向苏媚:“苏媚!闭上你的嘴!谁心神不宁了!”
彭宴被推开,也不恼,笑嘻嘻地站稳,目光却毫不掩饰地在柳如是微红的俏脸和起伏的胸口扫过,那眼神里的得意和欣赏,让柳如是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他这才转向那个新出现的妩媚女子,眼睛一亮,脸上瞬间又堆起那副人见人爱的“真诚”笑容:
“这位姐姐好眼力!一眼就看出我家娘子想我了!在下彭宴,不知姐姐怎么称呼?姐姐这身段,这气质,一看就是女中豪杰!能在这黑石要塞遇见姐姐这样的绝色,真是我彭宴三生有幸啊!”
他这番毫不掩饰的赞美和自来熟,配合那副俊朗的皮相和真诚(?)的眼神,杀伤力不小。
苏媚微微一怔,随即笑得花枝乱颤,胸前波涛汹涌:“咯咯咯……好甜的小嘴儿!姐姐我叫苏媚,是‘血玫瑰’佣兵团的。小郎君,你倒是比你那冷冰冰的娘子有趣多了。”
柳如是看着彭宴对苏媚那副热情洋溢、甚至带着点“骚包”的样子,再看看苏媚那毫不掩饰的欣赏和逗弄,一股无名邪火“噌”地就冒了上来!
这个混蛋!
当着自己的面就敢勾搭别的女人?
还是苏媚这个一首跟她不对付的狐狸精!
他刚才抱自己、捏自己的那股“胆大妄为”劲儿哪去了?
怎么对着别的女人就笑得这么灿烂?
她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中翻涌的醋意和怒火,声音冷得像冰渣子,对着彭宴喝道:“彭宴!你跟我进来!少在这里丢人现眼!”说完,也不管他,转身就快步向要塞内走去,那背影,怎么看都带着一股压抑不住的羞愤。
彭宴看着自家娘子那明显带着醋意的冰冷背影,摸了摸鼻子,嘴角却勾起一抹得逞的坏笑。他朝着苏媚眨了眨眼,做了个无奈又“你懂的”表情:“苏姐姐,你看,我家娘子害羞了。改日再聊,改日再聊!”说完,赶紧屁颠屁颠地跟上了柳如是那带着怒火的脚步,只留下要塞门口一群表情精彩纷呈的围观群众,以及眼神玩味、笑容更盛的苏媚。
熊阔海看着消失在门内的两道身影,尤其是彭宴那看似“惧内”实则“骚包”的背影,半晌,才瓮声瓮气地憋出一句:“……妈的,这小子……是个狠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