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宴正沉浸在刚才演示带来的新感悟和对体内力量变化的体会中,李芸娘清脆的声音打破了短暂的沉寂。
“彭公子讲得好清楚呀!”
她拍着小手,眼睛亮晶晶的,“不过光听你说,总觉得少了点什么。不如我们大家也练练手?互相印证印证嘛!”
她本就是活泼跳脱的性子,看彭宴演示得有趣,自己也有些手痒。
雷烈闻言,浓眉一挑,他正愁无处发泄刚才被彭宴那番“歪理”勾起的战意和探究欲,立刻瓮声应道:“好!光说不练假把式!彭宴,你刚才说的头头是道,敢不敢接我几招试试?也让我看看你这‘凝’和‘爆’是不是纸上谈兵!”
他双拳一碰,发出沉闷的骨节响声,炼筋境初境的气血之力鼓荡开来,带着一股迫人的压力。
彭宴刚突破炼筋大成,正是信心微涨、跃跃欲试之时,闻言也不怯场,反而咧嘴一笑:“雷兄豪气!求之不得!不过咱们点到为止,我这小身板可经不起你全力轰击。”
“哼,放心,老子有分寸!”
雷烈说着,己迫不及待地摆开架势。
他练的是家传的《开山拳》,走的是刚猛霸道的路子,讲究大开大合,以力破巧。
只见他低喝一声,整个人如同绷紧的弓弦,右拳带着破风声首捣彭宴中宫,正是最基础的“冲山炮”!这一拳看似简单,却凝聚了他全身筋骨之力,拳风所至,空气都微微扭曲。
面对这势大力沉的一拳,彭宴脑中下意识闪过前世蓝星广场上那些大爷大妈晨练的景象。
那些缓慢、圆润的动作轨迹,在此刻武学感悟的催化下,突然变得鲜活起来。
他没有硬接,也没有完全闪避,而是身体微侧,右手看似随意地抬起,小臂外侧迎着雷烈的拳锋斜斜一搭、一引,动作轨迹流畅。
就在接触的刹那,彭宴体内《百兽凿脉诀》自然运转,新生的力量也随之调动。炼筋大成带来的精细控制力,让他将“灵猿攀援”的柔韧卸力技巧发挥到了极致,小臂肌肉如波浪般起伏,将那刚猛的拳劲层层化解、引导开去。
同时,一丝微不可察的“后天吞噬”之力悄然附着在接触点上,如同无形的海绵,贪婪地汲取着雷烈拳风中逸散的、带着灼热气息的气血之力。
虽然量极少,但那股精纯的能量一入体,立刻被《百兽凿脉诀》转化、吸收,滋养着他新生的筋骨,带来一丝舒爽。
雷烈只觉得自己的拳头仿佛打在一团旋转的棉花上,力道被卸去了大半,更有一股微弱的吸扯感传来,让他的后续发力都微微一滞。
他心中一惊:“好古怪的卸力法门!”
“咦?”赵破岳看得眼睛一亮,“这小子,有点门道!这卸力手法,圆滑得紧,不像是《百兽凿脉诀》里的路子?”他灌了口凉茶,饶有兴趣地盯着彭宴的动作。
柳如是清冷的眸光也落在彭宴那看似随意却暗含玄机的动作上,指尖无意识地着微凉的茶杯壁。
彭宴引导开雷烈的拳劲,并未反击,只是借势后退半步,笑道:“雷兄拳力雄浑,佩服。我这点微末技巧,不过是取巧罢了。”
“少废话!再来!”
雷烈被激起好胜心,低吼一声,拳势一变,双拳连环轰出,如同狂风暴雨,正是《开山拳》中的“乱石崩云”!
拳影重重,刚猛无俦,将彭宴周身要害笼罩。
这一次,彭宴应对得更加从容。
他脚下步伐变得有些奇异,时而如灵蛇滑步,时而如老熊撼树,时而又如仙鹤独立,将《百兽凿脉诀》中模仿的多种身法步法信手拈来,配合着那种圆转如意的卸力牵引手法,在雷烈狂暴的拳影中穿梭闪避。
他的动作不快,甚至显得有些慢悠悠的,却总能恰到好处地避开锋芒,或者以最小的接触面积引导开沉重的拳力。
李芸娘看得眼花缭乱,忍不住拍手叫道:“彭公子好厉害!像在跳舞一样!”
她说着,自己也按捺不住,从腰间抽出一柄装饰华丽的短剑,娇叱一声:“我也来!”她身姿轻盈,剑走轻灵,施展的是一门家传的《飞絮剑法》,剑光点点,如同春日柳絮纷飞,虽威力不强,但胜在迅捷灵动,角度刁钻。
一时间,小小的院落里,三人身影交错。
雷烈刚猛如雷,李芸娘轻灵似絮,而彭宴则居于两者之间,动作时而刚健时而柔韧,步法转换圆活,双手划出的轨迹总带着一种奇异的圆融感。
他仿佛成了风暴中的礁石,又像是水流中的磐石,以静制动,以柔克刚。
赵破岳看得眉飞色舞,大呼过瘾:“哈哈,有趣有趣!一个莽,一个飘,一个圆!彭小子,你这路子,老子看着怎么有点…有点……”
他抓了抓乱发,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词。
赵无咎摇着折扇,眼底的凝重更深了几分。
彭宴这看似杂乱无章、实则浑然天成的应对方式,绝非模仿百兽那么简单。
那圆转的劲力牵引,那动静之间的微妙平衡,隐隐透出一种他从未见过的武学理念雏形。
彭宴此刻却无暇他顾。
雷烈刚猛的拳劲,李芸娘灵动的剑光,都成了他最好的磨刀石。
在不断的闪避、牵引、卸力中,前世关于“太极”的模糊记忆碎片,与今世修炼《百兽凿脉诀》模仿百兽、领悟“凝”“爆”阴阳的种种感悟,如同百川归海,在激烈的实战压力下飞速碰撞、融合!
‘动如涛,静如岳!’一个意念闪过。
‘刚不可久,柔不可守!’
‘阴阳相济,方为圆融!’
‘借力打力…西两拨千斤…’
那些前世公园里看过的慢悠悠的动作,此刻在武学的视角下,仿佛蕴含了无穷的发力至理。
它们不再是强身健体的体操,而是一种关于力量本质、关于动静平衡、关于阴阳转化的深刻诠释!
他模仿猿猴的柔韧,模仿老熊的沉稳,模仿灵蛇的迅捷,模仿仙鹤的平衡…这些原本独立的发力技巧,在“太极”这个理念雏形的统合下,开始产生奇妙的共鸣。每一次牵引雷烈的重拳,他体内那股“凝”的意境便运转一分,将冲击力层层化解、积蓄;每一次引导李芸娘的剑光,他又能体会到“灵”与“变”的精妙;而在闪避腾挪的间隙,体内《百兽凿脉诀》运转,新生的后天吞噬、融金、阴阳双剑的锋锐之意,也蠢蠢欲动,似乎在寻找融入这种圆融体系的契机。
‘吞噬…能否像这圆转的劲力一样,化外力为己用?不仅仅是吞噬,更是一种转化?’
‘融金消蚀…是否也能融入这阴阳流转之中,在接触的瞬间悄然瓦解对方劲力或兵器的结构?’
‘阴阳双剑的锋锐…若是以这圆融的劲力发出,是否会更凝聚、更刁钻?穿透之后,能否再带上一丝旋转的撕裂?’
无数念头在彭宴脑中电光火石般闪过。
他的动作越来越流畅,那种圆融的意境也越来越明显。
他甚至开始尝试在闪避牵引中,将一丝极微弱的“后天融金”之力附着在指尖或小臂接触点上。
当再次引导开雷烈一拳时,他指尖与雷烈拳锋擦过,那丝消融之力悄无声息地渗入,让雷烈覆盖拳面的真气护膜出现了一丝极其短暂、微不可察的迟滞!
雷烈闷哼一声,感觉拳面真气流转突然不畅,虽然瞬间就恢复,但那瞬间的凝滞感让他心惊肉跳!他猛地收拳后退,惊疑不定地看着彭宴:“你…你刚才做了什么?”
彭宴也停下动作,微微喘息,眼中却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他刚才只是牛刀小试,但效果己经出乎意料。
他抱拳笑道:“雷兄承让,一点新琢磨的小技巧,还不成气候,见笑了。”
他心中却翻腾不己:‘有门!这路子绝对有门!太极的圆融,就是最佳的粘合剂和催化剂,能将我这些看似杂乱的新力量,完美地融入《百兽凿脉诀》的框架中去!’
李芸娘也收剑而立,小脸红扑扑的,意犹未尽:“彭公子,你最后那几下,感觉好奇怪,好像…好像我刺出去的剑都被你带着转圈圈了!”
柳如是静静地看着彭宴,他额头微微见汗,气息却比之前更加圆融内敛。
刚才那番看似笨拙实则充满灵性的应对,尤其是最后那让雷烈真气瞬间迟滞的诡异手段,都印证了她的猜测。
这个赘婿身上,正孕育着一种前所未有的、潜力巨大的武道之路。
那圆转如意的劲力轨迹,让她联想到寒潭深水的漩涡,看似平静,内里却暗流汹涌,吞噬消磨着一切落入其中的力量。
她放下茶杯,杯底与石桌接触,发出极轻微的一声“嗒”。
这细微的声响,在彭宴此刻高度敏锐的感知中,却仿佛投入心湖的石子,荡开一圈涟漪。
那杯底与桌面的接触、震动的传导、声音的扩散…都隐隐与他脑中正在构筑的圆融发力模型呼应起来。
‘动静之机…阴阳之母…’
一个清晰的名词,带着前世模糊的记忆烙印,终于在他心中彻底浮现成型——**太极**!
赵破岳的大嗓门打破了彭宴的沉思:“哈哈哈,过瘾!彭小子,老子现在真有点手痒了!你这路子,看着软绵绵,里面藏着刺儿啊!改天,改天一定好好跟你过过手!”
他拍着彭宴的肩膀,力道大得让彭宴龇牙咧嘴。
彭宴揉着肩膀,感受着体内奔涌的力量和那愈发清晰的武道方向,笑容带着前所未有的自信:“赵兄相邀,敢不从命?不过,得容我再琢磨琢磨。”
他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柳如是清冷的侧颜上,心中豪气顿生。
融合之路,己然开启。
这自《百兽凿脉诀》中脱胎而出的、蕴含太极阴阳至理的新武技,必将在这青萍大陆,绽放出属于他彭宴的独特光芒!而这一切,才刚刚开始。
他闭上眼,意念沉入体内,开始尝试将那新生的“太极”理念雏形,与奔流的气血、跃动的神通之力、《百兽凿脉诀》的根基,进行更深层次的交融构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