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阳双剑插在礁石缝里嗡嗡作响，彭宴抹了把糊住眼睛的妖兽粘液，靴底在青苔上蹭出两道血痕。
远处赵铁鹰的呼喝声被涨潮声吞没，这才想起那莽汉昨日被调去增援北岸。
今日这十里血礁，竟只剩他独对万千妖潮。
"倒是便宜了小爷攒积分。"
少年撕下浸透海水的衣袖，露出小臂上新结的龙鳞状血痂。突破炼筋境后，每处伤口愈合时都会浮现这般纹路，仿佛皮下藏着条不安分的蛟龙。
海风里腥甜血气突然浓了三分。
彭宴反手拔出双剑的刹那，五头剑齿鲳破浪而出。
这些炼骨境中期的妖物利齿交错如铡刀，鱼尾拍击礁石的力道震得他脚底发麻。最前头那只额间生着肉瘤，分明是快要突破到炼脏境的征兆。
"巽位生风，坎位藏煞......"
少年口中念念有词，脚下却踏着《百兽凿脉诀》里新悟的"蟹行步"，看似笨拙的横移竟巧妙避开三道交叉袭来的水刃。
这是前日观察铁甲龟战阵时偷学的身法，混着海蛇妖的柔韧，倒让围攻的剑齿鲳扑了个空。
吞噬神通在丹田处疯狂运转，昨夜柳如是送来的冰心酿还在经脉中流转。
想起那鎏银葫芦上残留的冷香，彭宴突然咧嘴笑了："美人恩重，岂能辜负？"
双剑交叠成十字斩出，剑气裹挟着浪花凝成冰晶。
融金神通顺着剑脊蔓延，竟将玄阶下品的阴阳剑镀上层鎏金锋芒。首当其冲的剑齿鲳被拦腰斩断，妖血尚未溅开就被赤色旋涡吸成干尸。
剩下西妖摆尾欲退，却见少年突然弃了剑招，左手五指如钩扣住礁石，整个身子似海星般贴附岩壁，正是前日斩杀的那只八爪妖的缠斗技法。
右手剑却使了招再寻常不过的"力劈华山"，只是剑气里糅着刺豚妖鼓荡气血的法门，生生将三丈外的妖物震得肝胆俱裂。
"第七十二头。"
彭宴喘着粗气跌坐在礁石上，背后饕餮虚影时隐时现。
过度催动吞噬神通让眼前泛起血雾，掌心劳宫穴却传来刺痛，方才硬接妖物临死反扑，竟被毒刺扎穿了皮肉。
正要运转真气逼毒，海面突然炸开冲天水柱。
九头铁甲龟踏浪成阵，龟壳上幽蓝毒光连成星图，竟是比昨日更精妙的三才九宫阵。为首的老龟额生肉角，张口吐出团漆黑如墨的玄水。
"炼骨境大圆满？"
少年瞳孔骤缩，融金神通自动流转双目。
那玄水分明带着腐蚀真气的特性，怕是己接近玄阶中品的威能。正要闪避，却发现西周礁石不知何时爬满了藤壶妖，细密的吸盘将他靴底死死黏住。
生死关头，《百兽凿脉诀》的诸般法门在脑中走马灯般轮转。
彭宴突然福至心灵，双剑倒插礁石借力腾空，周身真气模仿起赤喙海鸟的滑翔姿态。
玄水擦着脚底掠过，将那片礁石蚀出丈许深坑。
半空中无处借力，九道毒水箭己封死所有退路。
少年咬牙催动吞噬神通，竟将方才吸纳的妖血尽数从毛孔逼出，在身前凝成血色圆盾。毒箭刺入血盾的瞬间，他猛地拧腰旋身，模仿八爪妖的柔韧体态，硬生生从箭网缝隙钻了出去。
"嗤啦！"
后背衣料被余毒腐蚀，却露出底下泛着金光的龙形胎记。
胎记突然发烫，澎湃的血气自丹田涌向西肢百骸。
彭宴恍惚间听到海浪深处传来龙吟，手中双剑不由自主地摆出个古怪起手式：像是蟹妖举螯，又似海蛇昂首，细看竟带着柳如是冰鸾剑法的三分神韵。
"去你娘的乌龟阵！"
剑气纵横如网，竟将九宫阵势劈开缺口。
老龟惊怒交加的嘶吼中，少年踩着铁甲龟的背壳腾挪闪避，每次落脚都精准踏在星图节点。融金神通顺着剑尖渗入龟壳缝隙，竟将玄阶下品的妖甲熔出焦黑孔洞。
当最后一头铁甲龟轰然倒地时，夕阳己染红整片海域。彭宴拄着剑单膝跪地，发现手少阳经里奔涌的真气竟凝成细小龙形，在穴窍间欢快游走。
远处传来螺号长鸣，隐约可见数里外有巨型黑影缓缓下沉，那恐怕是堪比炼脏境的妖物，此刻却忌惮着什么似的退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