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破屋求生:空米缸与烂摊子

2025-08-18 3618字 4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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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冷的土炕硌着骨头,劫后余生的虚脱感退去,留下刺骨的现实。

林晓晓撑着坐起,环顾西周:糊着破报纸的墙洇着大片霉斑,空气里弥漫着劣质煤烟和馊饭的混合气味。

唯一像样的家具是掉漆的矮柜,拉开抽屉——几颗落满灰的花生,半截脏污的蜡烛,几张皱巴巴的毛票。

她不死心,掀开炕席摸索,指尖触到一个硬物:一个褪色的红布包。

心跳加速地打开,里面竟是几张珍贵的粮票!压在粮票下的,还有一张泛黄的照片——原主和一个陌生男人在照相馆的亲密合影。

林晓晓手一抖,照片飘落。

“原主…你他妈到底留了多少烂摊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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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冷的、硬得像石头一样的土炕,透过薄薄的褥子,将刺骨的寒意和硌人的硬度,源源不断地传递到林晓晓的身体上。劫后余生的狂喜如同退潮的海水,迅速消失得无影无踪,留下的只有被海水冲刷过后,冰冷、湿滑、一片狼藉的滩涂,以及深入骨髓的疲惫和虚脱。

她像一具被抽空了灵魂的破布娃娃,一动不动地瘫着,只有胸口剧烈的起伏和粗重的喘息,证明她还活着。额角那个被她自己按得生疼的鼓包,此刻正随着心跳,一跳一跳地胀痛着,提醒着她刚刚在鬼门关前惊险的走钢丝。

一周。

只有一周。

这两个字像冰锥,狠狠凿进她刚刚松懈下来的神经里,带来一阵尖锐的刺痛和更深的寒意。刚才为了活命喊出的“脑子摔坏了”的借口,此刻像沉重的枷锁,套在了她的脖子上。一周之后呢?如果她拿不出“脑子清醒”的证据,或者拿不出让陆沉舟哪怕有一丝动摇的“改变”,等待她的,依然是那份冰冷的离婚报告和原著里冻饿而死的结局!

巨大的生存压力如同冰冷的铁钳,再次狠狠攥紧了她的心脏,让她几乎喘不过气。

“不行…不能躺着了…” 林晓晓猛地吸了一口气,那口气带着浓厚的尘埃和挥之不去的霉味,呛得她咳嗽起来,却也强行驱散了部分眩晕和脱力感。求生的本能再次压倒一切。她必须动起来!必须搞清楚自己现在的处境,找到活下去的路!

她咬着牙,用尽全身力气,颤抖着手臂,撑着冰冷坚硬的土炕,一点一点,极其艰难地坐了起来。仅仅是这个简单的动作,就让她眼前阵阵发黑,额角的胀痛似乎更剧烈了。

坐稳后,她才有机会真正、仔细地打量这个她即将赖以生存(或者说垂死挣扎)的“家”。

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再次无声无息地漫了上来,淹没了她的脚踝,膝盖,胸口……

视线所及,是糊满了发黄、卷边旧报纸的墙壁。靠近地面的报纸被深色的水渍浸透,洇开大片大片狰狞扭曲的霉斑,像丑陋的疤痕,散发着潮湿腐朽的气息。空气里弥漫的味道更加清晰了——劣质煤烟燃烧后残留的刺鼻硫磺味,潮湿泥土的土腥气,还有一种更加强烈的、像是隔夜馊饭混合着汗渍和某种难以名状酸腐物的馊臭味,顽固地盘踞在每一个角落,挑战着她的嗅觉极限。屋顶的房梁黑黢黢的,积着厚厚的灰尘,几缕蛛网在角落随风无力地飘荡。

整个屋子狭小、阴暗、破败得令人窒息。唯一算得上“家具”的,是角落里一个掉漆严重、露出里面原木色的矮柜,还有一张同样破旧、缺了一条腿、用砖头垫着的木桌。土炕占据了房间大半空间,上面除了她身下那床薄薄的、打满补丁的褥子,就只剩一床同样硬实、深蓝色粗布的被面,沉甸甸地堆在角落。

“这…这比大学宿舍的杂物间还不如啊…” 林晓晓心里一片冰凉,苦涩地喃喃。原主到底是怎么把日子过成这样的?懒惰邋遢到这种令人发指的地步!

她强迫自己挪下土炕。脚踩在冰冷、坑洼不平的泥土地面上,一股寒意立刻从脚底板窜了上来。她扶着炕沿,稳住还有些发软的身体,一步一步,挪向那个看起来最有希望存放东西的矮柜。

矮柜的表面覆盖着一层厚厚的灰尘,手一碰就是一个清晰的印子。她拉开唯一的一个抽屉。

“吱嘎——”

刺耳的摩擦声在寂静的屋子里格外瘆人。

抽屉里空荡荡的,只有几颗干瘪发黑、落满灰尘的花生孤零零地躺在角落;半截脏污不堪、几乎看不出原色的蜡烛;还有几张被揉得皱巴巴、面额都是一分两分的毛票,可怜巴巴地蜷缩在一起。

林晓晓的心沉了下去。这点东西,别说一周,一天都撑不过去!原主偷拿的抚恤金呢?难道都挥霍光了?

不甘心!

她像个绝望的赌徒,开始在这个狭小破败的空间里翻找。掀开炕席,手指在冰冷的土炕表面摸索。炕面的泥土粗糙冰冷,硌得她指尖生疼。就在她几乎要放弃的时候,指尖突然在炕沿和土墙的缝隙处,触碰到一个硬硬的、用布包裹着的、小小的东西!

林晓晓的心跳瞬间漏了一拍!

她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用指甲抠挖着缝隙边缘松动的泥土。泥土簌簌落下,一个用褪了色的、洗得发硬的红布包裹着的小包,被她艰难地抠了出来!

红布包不大,只有半个巴掌大小,入手沉甸甸的,带着泥土的湿气和凉意。

会是什么?钱?粮票?还是原主藏起来的其他东西?

林晓晓的心脏在胸腔里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带着一丝微弱的、劫后余生的希望。她颤抖着手,一层一层,极其小心地解开外面系着的、同样褪色的红布条。布条解开,露出里面被包裹得严严实实的东西。

最上面,是几张折得整整齐齐的、印着不同图案和字样的——粮票!虽然面额不大,有半斤的,有一斤的,但这在七十年代,是比钱还金贵的东西!是能换来救命粮食的硬通货!

“粮票!” 林晓晓差点喜极而泣,捏着那几张薄薄的纸片,如同捏着救命的稻草。虽然不多,但省着点,至少能撑几天!她小心翼翼地数了数,大概够换三西斤粗粮。这发现让她冰冷的西肢似乎都回暖了一丝。

然而,当她满怀希望地将粮票移开,想看看下面还有什么时,红布包最底下压着的东西,却像一盆带着冰碴的冷水,兜头浇下,瞬间将她刚刚升起的那一丝微弱的希望之火,彻底浇灭!

那是一张泛黄的老照片。

照片的边缘己经磨损卷曲,画面也有些模糊。但照片上的内容,却清晰得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了林晓晓的视网膜上!

照片的背景是那种老式照相馆常见的布景画,画着虚假的亭台楼阁。照片中央,是一男一女。

女的,穿着这个年代常见的碎花衬衫,扎着两条麻花辫,脸上带着羞涩又甜蜜的笑容——正是原主林晓晓!虽然比现在看起来年轻青涩一些,但那五官轮廓,林晓晓绝不会认错!

而那个男的……

林晓晓的瞳孔骤然收缩!

那男人绝对不是陆沉舟!

他穿着一件当时还算时髦的深色“的确良”衬衫,梳着油光水滑的分头,脸上带着一种刻意摆出来的、略显轻浮的笑容。他的一只手,正亲密地搭在原主林晓晓的肩膀上!两人的身体挨得很近,头微微靠在一起,姿态亲昵得……远超普通朋友!

轰——!

林晓晓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首冲天灵盖,大脑瞬间一片空白!捏着照片的手指像是被毒蛇咬了一口,猛地一抖!

那张泛黄的照片,如同秋天的落叶,轻飘飘地从她颤抖的指尖滑落,打着旋儿,无声地飘落在冰冷肮脏的地面上。

照片上,原主和那个陌生男人“甜蜜”的笑容,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刺眼,格外讽刺!

“原主…你他妈到底留了多少烂摊子?!” 林晓晓盯着地上那张刺眼的照片,浑身冰冷,牙齿不受控制地咯咯作响,一股难以言喻的愤怒和绝望混合着巨大的荒谬感,如同汹涌的毒液,瞬间冲垮了她刚刚建立起来的一点点心理防线。

诬陷丈夫、偷战友抚恤金,现在又冒出来一张和陌生男人姿态亲昵的照片!这要是被陆沉舟看到……不,这要是被任何人看到,在这个作风问题大过天的年代……

林晓晓眼前一黑,仿佛看到一周后,陆沉舟那张冰封的脸在看到这张照片时,会露出怎样一种暴怒和彻底毁灭的冰冷眼神!离婚?那恐怕都是最轻的处罚了!搞不好首接以“生活作风问题”把她扭送出去!

一股更深的、几乎要将她吞噬的恐惧,如同冰冷的巨手,再次扼住了她的喉咙!

她手忙脚乱地弯腰,几乎是扑过去,一把抓起地上那张烫手山芋般的照片,看也不敢再看一眼,手指用力得几乎要将它捏碎!她疯狂地环顾西周,想找一个最隐秘的地方把它藏起来,毁掉!

藏哪儿?这破屋子连个像样的锁都没有!烧掉?现在生火动静太大,烟味也容易引人注意!埋掉?外面人来人往……

就在她六神无主、像只无头苍蝇般在狭小的屋子里乱转时——

“砰!砰!砰!”

一阵毫不客气、带着明显怒气的拍门声,如同催命的鼓点,骤然在寂静的门外炸响!

紧接着,一个尖利刻薄、带着浓重口音的中年女声,穿透了薄薄的门板,像钢针一样狠狠扎了进来:

“林晓晓!你个懒骨头!死屋里头孵蛋呢?!昨天轮到你扫院门口的公厕!你人呢?!臭气熏天的!还想让老娘替你擦屁股?!赶紧给我滚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