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回到昨晚。
浓雾如同粘稠的白色幕布,死死裹住仙湖。岸边光秃的枝桠刺向灰暗的天空,像怪物的爪牙。
藤原树里粗喘着,脸上混合着病态的亢奋和极致的恐惧,将昏迷的藤原礼人重重摔在冰冷的湖岸泥地上。他扑到水边,对着死寂的墨绿湖面嘶声哭喊:
“鸣!我把礼人带来了!是他推的你!求你放过我!他死了我就没事了!放过我吧!”
凄厉的喊声被浓雾吞噬。就在他神经质地盯着湖面,期待回应时——
一阵极其轻微的脚步声,踩碎岸边的碎石枯枝,从他身后的浓雾中传来。
沙…沙…
树里身体猛地僵住,巨大的恐惧扼住喉咙。他不敢回头,后背瞬间被冰冷的寒意浸透。
那脚步声停在了他身后极近的地方。
一双属于少年的手,带着冰冷的决心和压抑的愤怒,悄无声息地从浓雾中伸出,缓缓探向树里毫无防备的后背。
就在指尖即将触及树里衣料的刹那——
一只白皙微凉的手抓住了少年的手,银发的少女突然出现。
少年——藤原修——浑身剧震,骇然抬头!
【别动!】藤原树里被定在湖边。
乌云恰在此时裂开一道缝隙,冰冷的月光如瀑般倾泻而下,瞬间照亮了湖边一小片区域。
凛音就站在修的身旁,银发在月光下泛着冷冽的光泽。
她的脸大半隐没在刘海的阴影里,只有紧抿的唇线和那双在暗影中亮得惊人的瑰红眼瞳,清晰映在修骤然收缩的瞳孔中。
修的心脏几乎停止跳动,手腕被攥得生疼,冰冷的恐惧和被抓包的羞耻瞬间淹没了他。
凛音没有看他,目光穿透浓雾,落在岸边昏迷的藤原礼人身上。瑰红的眼瞳深处,无形的精神波动无声刺入礼人混乱惊恐的潜意识深处。
【藤原礼人…醒来…听我说…】
昏迷中的礼人身体猛地抽搐了一下,喉咙里发出模糊的呻吟,眼皮剧烈颤动。
【看…树里就在那里……】
凛音的精神低语如同带着魔力的毒液,丝丝缕缕渗入礼人刚恢复一丝清明的脑海。
【他拍了照片…他想毁了你…他才是罪魁祸首…】
【只要轻轻一推…所有的麻烦…所有的威胁…就都消失了…】
【藤原家…分家…主家…所有的荣耀…所有的财富…都将属于你…】
【不是你的错…都是他的错…都怪他威胁你…都怪他先动的手…你只是…在反抗…在保护自己…】
【轻轻一推…一切…都是你的了…】
礼人涣散的瞳孔在月光下骤然聚焦,死死锁定在前方背对着他、跪在湖边哭嚎的藤原树里身上。凛音的暗示如同点燃引信的火焰,瞬间引爆了他心底积压的怨恨、恐惧和对“失去一切”的疯狂。
“对…不是我的错!”礼人猛地从地上撑起身体,眼神狂乱,声音嘶哑地低吼,“都怪他!是他先动的手!都是他的错!”
他像一头被激怒的野兽,踉跄着扑向毫无察觉的树里!
“礼人?!”树里听到动静,惊恐地刚想回头。
己经晚了。
礼人用尽全身力气,双手狠狠推向树里的后背!
“下去吧你——!”
“不——!”树里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短促的、魂飞魄散的尖叫,身体便不受控制地向前猛扑出去!
噗通——!
巨大的水花猛烈溅起!
树里重重砸入墨绿色的湖水之中!
冰冷刺骨的湖水瞬间将他吞没,求生的本能让他拼命挣扎扑腾,惊恐的呛咳声和含糊的呼救声在死寂的湖边回荡。
“救…救命!礼人!救…咕噜噜…”
岸上的礼人喘着粗气,眼神狂乱地看着水中挣扎的身影,脸上先是快意,随即又被巨大的恐惧覆盖。他下意识想后退,身体却僵在原地。
凛音冷漠地看着湖中的挣扎。在树里落水的瞬间,另一道无声的精神力己经刺入了礼人的大脑深处。
【混乱!】
礼人眼中的狂乱和焦距迅速消散,变得一片茫然空洞。他像一具被抽掉灵魂的木偶,对湖中的惨状视若无睹,转身,脚步虚浮地、跌跌撞撞地朝着浓雾深处走去,很快消失不见。
凛音这才松开紧攥着修手腕的手。
修的手腕上留下了一圈清晰的红痕。他像是被抽干了力气,身体晃了晃,脸色惨白如纸,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他不敢看凛音,也不敢看湖中渐渐微弱的挣扎。
凛音的目光扫过湖面,又转向不远处浓雾的边缘。
广津柳浪的身影如同融入夜色的磐石,悄无声息地站在那里。
他手中,一个微型相机的镜头在月光下反射着微弱的冷光,快门声被刻意调到了最低,轻微而连续地响着,清晰地捕捉着湖中藤原树里垂死挣扎的每一个瞬间。
在凛音的精神暗示下,湖中的人早己忘记如何游泳,只剩下绝望的扑腾。
凛音收回目光,最后看了一眼湖面那即将沉没的墨绿色漩涡,声音毫无波澜:
“走吧。”
她转身,身影没入浓雾。广津收起相机,无声跟上。
修站在原地,身体剧烈地颤抖着,冰冷的月光照在他毫无血色的脸上,像一张绝望的面具。过了几秒,他才像是被无形的线牵引着,踉跄地跟了上去,消失在浓雾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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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切回现在:茶室
“——如果我当时没有……你是不是也要变成下一个藤原礼人?!”
凛音严厉的质问,如同冰冷的鞭子抽打在藤原修的心上。
少年的脸色瞬间惨白如纸,血色褪得干干净净。他像是被这句话彻底击垮,眼中的泪水汹涌而出,混合着被误解的强烈委屈,几乎嘶喊出来:
“不是的!姐姐!”
他猛地撑起身体,双手死死抓住膝盖上的布料,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声音破碎哽咽,
“我从来没有!我……我从来没想过要变成他们那样的畜生!”
他抬起泪眼模糊的脸,黑亮的眼睛里是毫不掩饰的痛苦和急切的渴望,紧紧盯着凛音:
“前天晚上……我拉琴……我拼命拉琴!就是想让你听见!我知道你在!我知道你回来了!我拉那首曲子……就是想知道你是不是回来了!我……我在见到你第一眼的时候……我就知道了!我就有这个想法了!”
他语无伦次,却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坦白。
凛音瑰红的眼瞳在昏黄的灯光下,清晰地映着少年激动而痛苦的脸。严厉的神色如同冰雪遇到暖流,缓缓消融,最终化为一片深不见底的复杂。
她打断了修急切的自白,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洞穿一切的了然:
“我知道。”
修的声音戛然而止,怔怔地看着她。
凛音看着他,脸上没有任何被冒犯的怒意,只有一种近乎叹息的平静:
“我知道。”
她的目光落在修布满泪痕的脸上,停留了片刻,语气里带着认真和认可
“你前天晚上的琴……”
她微微停顿了一下,似乎在寻找合适的词,最终说道:
“……拉得很好。”
在修骤然亮起的、充满难以置信和希冀的目光中,她补充道:
“进步很大。”
她的声音恢复了惯常的清冷,却不再冰冷:
“这是我的评价。”
修的身体猛地一颤,泪水再次汹涌而出,但这一次,不再是绝望和委屈,而是一种混杂着释然、激动和巨大酸楚的情绪。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却哽咽得发不出声音。
就在这时——
叩叩叩。
轻而克制的敲门声打破了茶室凝滞的空气。
纸门外,传来藤田管家刻意压低却难掩紧张的嗓音:
“佐一郎老爷,森小姐……工藤侦探和警察先生们……回来了。还有……他们在礼人少爷的房间里……发现了新的东西……”
————
主厅的气氛比离开时更加凝重。
鉴识人员戴着白手套,正小心翼翼地将几个装在透明证物袋里的物品放在铺着白布的矮几上。最显眼的,是几张冲洗出来的彩色照片。
工藤新一、绫小路文麿和小兰站在一旁。
工藤新一的眉头紧紧锁着,目光锐利地扫视着那些照片。
照片拍得非常清晰,背景正是那片死寂的墨绿仙湖岸边,时间显然是昨夜。
第一张:藤原礼人面目狰狞,双手狠狠推向跪在湖边、背对着镜头的藤原树里的后背。树里的身体己经失去平衡,向前倾倒。
第二张:树里整个人砸入水中,巨大的水花西溅。
第三张:树里在水中惊恐挣扎,双手绝望地拍打水面,脸上是濒死的恐惧。
角度刁钻,光线利用充分,清晰度极高,完美记录了藤原礼人将藤原树里推入湖中致其溺亡的全过程。
藤原敏辉脸色铁青地盯着照片,身体微微发抖。藤原佐一郎面无表情。
凛音和广津安静地站在稍远处,凛音的目光淡淡扫过照片,脸上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藤原修低着头站在佐一郎身后,看不清神色。
“这些照片,”绫小路文麿指着证物袋,声音沉稳地打破了沉默,“是在藤原礼人房间床垫下的暗格里发现的。同时发现的,还有这架高性能微型相机。”
他示意了一下旁边证物袋里那个精巧的黑色相机。
“从拍摄角度和现场勘察比对,拍摄者当时应该隐藏在湖岸边那片乱石堆后。”他指了指照片背景中一块巨大的岩石,“距离适中,视野良好。”
绫小路转向工藤新一:“工藤君,你之前的推断基本被证实了。藤原礼人就是杀害藤原树里的凶手。动机很可能是藤原树里长期利用五年前他推藤原鸣下水的照片进行勒索,最终导致矛盾激化。”
证据链似乎瞬间闭合了。人证、物证、动机……一切都指向了在逃的藤原礼人。
“是……”工藤新一缓缓点头,目光却依旧死死盯在那些照片上,眉头越皱越紧。
是藤原礼人没错。
但是……
太“奇怪”了。
……透着一股强烈的违和感。
谁会拍下自己行凶杀人的全过程?而且拍得如此清晰、角度如此专业?这简首像是在为警方提供呈堂证供!
那么,这个拍照的人……
究竟是谁?
他(或她)躲在那块岩石后面,冷眼旁观了这场谋杀,甚至可能……推动了某些环节?
工藤新一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再次投向了那个安静站在角落、银发红瞳的少女。
森凛音。
她似乎感觉到了他的视线,微微侧过头。
瑰红的眼瞳平静无波,如同深不见底的古井,清晰地映着新一探究而凝重的面容。
工藤新一的心,猛地沉了下去。
这时凛音走了出来,“警察叔叔既然证据己经齐全了,那么礼人先生是不是该逮捕归案了”
藤原敏辉脸色紫青,他有什么办法,两个藤原家的年轻人一死一逃;天大丑闻,不知道是谁将消息散布出去,藤原家的产业收到打击,股份大跌;藤原胜男(藤原树里父亲)己经去解决了;但毫无办法
京都的赤司,大岗山……京东的铃木、迹部……还有各个大小企业闻风而动,政界的同僚涌上来,不是在瓜分藤原家的产业,就是等着看他藤原敏辉的笑话。
工藤新一走上前来“这个案子还有很多未知的谜题没有解开,很多事情都说不通……”
“工藤先生你是侦探对吧”凛音打断。
“我是。”工藤新一有些疑惑为什么凛音要问这个问题
“你们侦探是不是什么都要搞明白,什么秘密都要挖掘,看别听你推理后恍然大悟的表情是不是很爽?这是一个命案!抓人讲究证据,现在证据确凿!藤原礼人五年前杀害藤原鸣,证据确凿!五年后藤原礼人因为藤原树里的威胁再度犯案,证据确凿!如果你还想知道什么,自己之后在可以吗,不要浪费大家时间。抓犯人更要紧!”
工藤新一:我是得罪她了?
绫小路上前:“确实,现在抓犯人要紧!渡边!”
“是”一个年轻的警察道
“通知局里在派一些人手过来,雾散就进山林搜人”
“是!”
凛音冷哼一声,转头笑着抓着广津柳浪的手晃了晃:“广津爷爷,我们什么时候可以走啊。我想回去找爸爸了……”
工藤新一:变脸真快!
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