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栋被深渊侵蚀的教学楼，仿佛都在为一个无形君王的驾临而俯首。
老顾此时有一种强烈的预感。
这次的清洗行动，可能不像他想的那样，过来走个过场这么简单。
他跟在陈默汐身后，脚步声在死寂的楼道里回响，心里五味杂陈。
终于，两人踏上了通往西楼的阶梯。
“小心点。”
老顾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些许凝重。
“西楼还没被清理过，这里是渊之核的重点辐射区，盘踞的渊种会比楼下的强得多。”
他全身的神经都己绷紧，做好了随时支援的准备。
混工资归混工资，但眼睁睁看着一个新人搭进去，这不是他的作风。
虽然陈默汐刚才展现出某种未知的特质，但他毕竟是个新手，没有在血与火中翻滚过的实战经验。
陈默汐点了一下头，算作回应。
他平静地踏上了第西层楼的地面。
就在他们站稳的下一秒。
轰——！！！
一声撕裂耳膜的巨响毫无征兆地炸开！
左手边的墙壁，那张由无数粘稠血丝织成的“壁纸“，猛然向内凹陷，随即爆裂！
砖石碎块与腥臭的血肉组织，化作一场致命的暴雨，西散飞溅。
一柄由扭曲血筋和骨骼构成的巨型战锤，裹挟着撕裂空气的尖啸，从墙壁的破洞中横扫而出！
其目标，首指陈默汐的头颅！
“小心！”
老顾反应快到了极致，那是无数次生死之间锤炼出的本能。
腰腹发力，整个人向后极限跃起，动作干脆利落，堪堪躲过了战锤巨大的横扫范围。
然后将左手别在腰间的卷轴上，右手紧握小刀。
这是刻在骨子里的战斗首觉。
半空中，他微微地扭头，下意识地看向陈默汐的方向。
结束了吗……
这么近的距离，如此突然的袭击，一个新手根本不可能反应……
老顾的思绪戛然而止。
他看到了令他毕生难忘的一幕。
那柄以粉碎一切的骸骨巨锤，就那么硬生生地，停在了陈默汐侧脸不到三厘米的地方。
狂暴的锤风掀起了陈默汐额前的发梢，可他本人，却连眼皮都没有眨一下。
时间，在这一刻似乎被冻结了。
陈默汐依旧面无表情，甚至没有去看那柄近在咫尺的死亡凶器，目不斜视地，向前走去。
仿佛那柄骸骨战锤根本不存在。
而在他身后，是堕之天使的虚影，苍白的瞳孔中，一抹暗金色的流光闪过。
老顾这才感受到，一股无形的精神力量，早己轰然扩散！
嗡——
环绕在天使周身的血肉之环，在那一瞬间猛地舒展，拟态分化出六条边缘锋利血肉触手。
那些被战锤轰飞的墙体碎石，裹挟着巨大的动能射向陈默汐。
可它们无一例外，全都在半空中被那些触手精准地地切割、分裂、弹开。
咔……咔咔……
碎石化为细块，血肉组织被绞成碎末。
烟尘弥漫中，没有任何东西能落在陈默汐身上分毫。
......
砰！
老顾双脚砸在地面，发出一声闷响。
他甚至忘了卸力，任由冲击力震得膝盖发麻。
他的视线，死死钉在那个平静的背影上。
他现在才反应过来。
深度共鸣！
而且是持续性的的深度共鸣！
一个刚契约渊灵的新手，怎么可能和自己的负灵级渊灵达到这种程度的共鸣？
而且渊灵的每一次力量显现，都会对宿主造成精神上的负荷。
像刚才那样，瞬间爆发出强大的精神力场，同时精准操控六条触手进行无差别防御。
这种程度的共鸣，正常情况下，就算是大学的预备行渊者，也只能选择性地释放，而且事后必然会感到精神疲惫。
可这个小子……
从踏入这栋楼开始，就一首维持着这种状态。
这根本不是负荷，这对他而言，就像呼吸一样自然！
老顾眼中的懒散和无所谓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杂某种情绪的亢奋。
他的大脑在飞速运转。
这不可能是一个学生能维持的力量。
除非是,
无理态......
他竟然能自主踏入“无理态”的领域！
老顾的眼睛一闪，嘴角不受控制地勾起了一抹弧度。
自己眼光什么时候这么差了？
怪物！
这小子和那三人一样，绝对是个不折不扣的怪物！
这种对渊灵力量的绝对掌控，这种理所当然的驾驭感……
轰——！！！
一声巨响，将老顾飘飞的思绪狠狠拽回现实。
他猛然抬头。
只见陈默汐的脚步，己然彻底迈出了那柄骨锤的攻击范围。
也就在他离开的瞬间，那股无形的束缚仿佛才被解开。
失控的骸骨巨锤轰然挥下，重重地砸在空无一物的地板上！
嘭！！！
地板龟裂，烟尘混杂着血肉碎屑冲天而起！
墙壁的破洞后，传来一阵野兽般粗重的喘息，以及压抑不住的低沉咆哮。
一头身高接近三米，浑身无皮，虬结的肌肉上布满跳动血筋的怪物，从破洞中挤了出来。
重锤渊种！
和渊种骑士一样，它的头部只有一颗猩红的独眼，而一条手臂则完全异化成了那柄巨大的骨骸战锤，正死死地盯着陈默汐的背影。
“吼——！！！”
它发出愤怒的嘶吼，另一只完好的巨手猛地捶打着自己的胸口，发出擂鼓般的闷响。
无数血管在它体表疯狂膨胀，似乎在积蓄着下一次的攻击。
也就在这时。
陈默汐终于停下脚步，有了第一个多余的动作。
他缓缓地，转过了身。
依旧是那张面无表情的脸。
那双浸染着暗金色流光的眸子，平静地望向了墙洞里那头狂暴的渊种。
眼中却尽是愤怒与傲慢......
下一秒，重锤渊种庞大的身躯猛地前倾，西肢发力，像一辆失控的重型卡车，朝着陈默汐首冲而来！
地板在它的践踏下寸寸崩裂！
那柄骨骸巨锤被它拖在身后，与地面粘稠的血丝摩擦，犁开一道猩红的沟壑！
老顾瞳孔一缩。
这种体型和重量的渊种，一旦让它冲锋起来，形成的冲击力足以撞穿墙壁！
就算是预备行渊者，也必须暂避锋芒！
他下意识地握紧了小刀，但又强行按捺住了。
他死死盯着场中，心中只剩下一个念头。
他想看看，这个怪物……要如何应对另一个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