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
清晨的薄雾尚未散尽，深渊东门外却始终壁垒森严，空气中弥漫着腥臭的味道。
陈默汐站在警戒线外，神色平静，只是眼底藏着一丝无法挥去的疲惫。
他身侧不远处，堕之天使一动不动地悬浮着。
它像一尊被抽走了灵魂的哥特式雕塑，双翼低垂，连那标志性的苍白眼瞳都显得黯淡无光，仿佛沉浸在某种巨大的悲伤之中。
这三天，它彻底明白了什么叫地狱。
薯片，小说，温暖的沙发……
它苍白的瞳孔里，倒映不出警戒线外的任何景象，只有一片无尽的虚无。
原来得到后再失去，是这么的痛苦。
早知道会失去……
当初为什么又要让我遇到你们。
陈默汐心头也在滴血，不过是另一种意义上的。
他划开手机屏幕，银行应用上的余额数字刺痛了他的眼睛。
一万三千二百元。
上次深渊清洗的抚恤金，己经在这三天里燃烧殆尽。
渊灵的培养比他想象中的更耗钱。
其中占比最大的，是俱乐部提供的渊灵营养剂。
指甲盖大小的一管，售价上千。
而堕之天使一天就需要注射十几管。
这是没办法的付出。
脱离深渊，渊灵体内的渊能活性会自然衰减。
想维持状态乃至逆势突破，只能靠这些昂贵的硬堆。
他用的，甚至只是最低级的补剂。
这便是学徒培养的残酷现实。
为什么行渊者这么少？
因为国家只能将资源集中在一部分人身上。
要么像陈杰那样的富二代，用钱砸出一条通天大道。
要么像林悦那样的天才，对渊灵有着近乎本能的理解，能以最低成本实现最高效的成长。
而他陈默汐，什么都没有。
没钱，没背景，更没有那些与生俱来的天赋。
他抬起头，望向东门。
他有的，只是一条不能回头的路。
……
“陈默汐？”
一个略带慵懒，却很好听的男声，从不远处传来。
陈默汐回头。
一个半眯着眼，像是没睡醒的男生，正打着哈欠朝他走来。
男生身侧，一条极具特色的水墨飞蛇盘旋游弋，蛇信轻吐，像是在品尝晨雾的味道，蛇身上那些诡异的手指，似乎又多了几根。
陈默汐点了下头，想起了莉莉丝前几天的提醒。
“楚灵？”
“哦？看来莉莉丝跟你提过我。”
楚灵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声音里还带着未散的睡意。
下一秒，他揉眼的动作猛地停住。
那双半眯着的眼睛，罕见地睁大了几分，瞳孔深处闪过一丝惊异。
他的视线，死死锁在了堕之天使身上。
“你的渊灵……”
楚灵的声音不自觉地压低了，那份懒散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度的专注与审视。
他记得很清楚，一周前，这只天使形态的渊灵虽气息独特，但形态上还带着未成熟的臃肿与稚嫩。
可现在……
它身形凝实，长出来一对可怖的骨翼。
那股若有若无的威压，不再是虚无缥缈的气息，而是化作了实质性的压迫感，强了不止一个档次。
“负灵级了？”
陈默汐简单地“嗯”了一声，没有解释的打算。
楚灵的好奇心彻底被勾了起来。
他没有再追问，而是饶有兴致地绕着堕之天使走了半圈，像是在欣赏一件完美的艺术品。
他身侧的水墨飞蛇也跟了过去，歪着脑袋，好奇地打量着这个气息大变的同类。
“不对……”
楚灵摸着下巴，像是自言自语，目光却变得锐利，“天使种的蜕变，好像需要前置的‘升格仪式’。”
“仪式知识只有可能在”高塔“之中。”
他停下脚步，终于再次看向陈默汐，嘴角微微勾起。
“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就在这时，他的水墨飞蛇似乎觉得堕之天使毫无反应，胆子大了点。
蛇身上的一根惨白手指，试探性地，轻轻碰了一下堕之天使低垂的骨翼。
嗡——！
一股仿佛能冻结灵魂的恐怖气息，瞬间炸开！
堕之天使那双毫无生气的瞳孔，猛地转向水墨飞蛇。
水墨飞蛇全身的墨色一阵剧烈波动，仿佛要被这道目光首接冲散！
它抖了抖，墨色凝结，然后静静地游回了楚灵身边，没有在靠近堕之天使。
堕之天使收回目光，仿佛什么都没发生，又恢复了那副黯然神伤的模样。
我的小说……我的薯片……
而一旁目睹一切楚灵，嘴角勾起的弧度却又增加了几分。
能在位格上压制墨蛇，至少是A级以上的升格仪式。
有趣......
踏，踏，踏。
就在这主人间、渊灵间气氛迥异之时，一阵零零散散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陈默汐和楚灵一齐转头。
只见一道戴着白十字面具的身影，领着一行人，走到了警戒线前。
风许归。
陈默汐一眼望去，发现几乎都是熟人。
走在风许归身后的，是双手插兜，哈欠连天，一脸不耐烦的老顾。
他旁边，则是让黑影驮着自己走路的苏悠铃，她自己在上面打着盹。
再后面，则是气质清冷的莉莉丝，以及那个几乎将整张脸都埋进自己怀中血肉巨剑里的小女孩绯红。
绯红那柄狰狞的巨剑，比她整个人都要大上一圈，剑身上眼球仿佛有无数怨魂在蠕动，压迫感几乎要化为实质。
可她本人，却穿着一身精致的洛丽塔洋裙，怯生生的，形成了诡异又惊悚的反差。
风许归没有半句废话，目光扫过全场，首接开始介绍流程。
他的声音不大，却轻易压过了晨间的风声与雾气流动的声音。
“这次清洗，只有在场的各位参加。”
“分为两队，一队2人，二队5人”
随后他的目光在陈默汐短暂停留了一瞬，才接着说明。
“任务一，一队清理校长办公室新增加的渊之核。”
“任务二，二队肃清深渊裂隙周边的两只高危渊种。”
风许归抬手，示意了一下自己和身侧的老顾、苏悠铃。
“我们三人是本次行动的考察官。”
“现在，你们自主选择一人跟随，我负责两人。”
“我们将负责保护你们的安全，并评测你们在深渊清洗时的最终表现。”
话音刚落，陈默汐心中一紧。
校长办公室果然不简单，或许与【王权】共鸣的东西就在那里......
恰在此时，
他看到一旁的老顾，对着他几不可查地……挑了挑眉。
陈默汐心头猛地一跳！
他瞬间就想起了老顾上次分别时，那句意味深长的话。
“过几天……你知道该怎么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