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一个政府承认以外组织的成员吗?”
“不是。”
“你对普通人类是否有恶意?”
“不是。”
“本次深渊中,你有任何扰乱深渊的行为吗?”
“不是。”
“本次深渊中,你是否有袭击清洗人员的行为吗?”
“不是。”
风许归的语速极快,问题一个接一个地砸过来,仿佛不想给陈默汐留下一丝一毫喘息和思考的余地。
每一个问题,都像是一记精准的刺拳,试探着陈默汐的防线。
而那尊渎圣雕像,就静静地立在阴影里,血肉触手覆盖着圣母的眼耳。
那张悲悯的脸庞,无声地对着他,仿佛在审判着灵魂深处的每一丝颤动。
“你是对抗渊灵走投无路,才从楼上跳下来的吗?”
“是。”
“前天,是不是你第一次进入深渊?”
“是。”
一连串的快问快答,陈默汐对答如流,心中却涌现出一丝疑惑。
风许归听到前面的回答,面具下的眼神似乎柔和了一瞬,但他很快抛出了那个真正等待己久的问题。
“你自身,是否拥有什么特殊能力?”
来了。
陈默汐的眼皮微微一抬,视线若有若无地扫过对面那尊诡异的雕像。
“是,也不是。”
这个模棱两可的回答,让室内紧绷的空气出现了一瞬间的凝滞。
风许归面具后的眼神,骤然锐利。
他察觉到了什么。
而那尊号称能裁断谎言的渎圣雕像,却毫无反应。
有意思......
风许归端起茶杯,轻抿了一口,似乎在用这个动作掩饰刚才的停顿,也像是在重新组织攻势。
“既然如此,那我换个问法。”
陈默汐也学着他的样子,端起茶杯,温热的茶汤滑入喉中,心中那股若隐若现的不对劲愈发强烈。
风暴,再次来临。
“这种能力是天生的吗?”
“不是。”
“这种能力是他人赐予你的吗?”
“是,也不是。”
“你拥有超出常人的身体素质吗?”
“是,也不是。”
.......
一连串的“是,也不是”,像是一团无法解析的乱码,将所有线索都搅得混乱不堪。
风许归的眉头,在面具后微微皱起。
这些答案组合在一起,根本就是一个无法成立的悖论。
但他根本没有停下思考。
“那么,”风许归的声音沉了下来,带着一股风雨欲来的压迫感,“你的能力来源,是否与深渊有关?”
这个问题,如同一柄达摩克利斯之剑,悬在了陈默汐的灵魂之上。
他的“系统”,怎么可能和深渊没有关系?
让自己和渊灵畸变,其中多个任务都需要深渊能量,“炽天使”位格的天使雏形还能看到那张羊皮纸甚至产生贪念......
他可不会傻傻地以为这就是上天帮助自己的金手指。
但按照风许归的说法,只要自己撒谎,那尊雕像就会把自己拖入地狱。
这是一个必死的陷阱。
除非……这个陷阱本身,就是个谎言。
陈默汐心中那股不对劲的感觉,在此刻豁然开朗。
他放下茶杯。
杯底与桌面碰撞,发出一声清脆的轻响。
在那一刻,他彻底放空了大脑,将所有关于系统的念头全部摒弃,只留下一个纯粹的、不容置疑的答案。
他的眼神清澈而坚定,首视着风许归。
“不是。”
话音落下。
整个指挥室死寂无声。
风许归面具后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里,看不出任何情绪。
然而,那尊渎圣雕像,依旧静默。
没有血肉滋生,没有灵魂剥离,什么都没有发生。
死寂持续了足足十秒。
风许归向后倚在沙发上,身体完全放松下来,竟发出一声意味深长的轻笑。
“呵……”
他再次抬手,不是喝茶,而是给陈默汐空了的茶杯续上,水汽袅袅升起。
“不错。”
“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赌对了。
陈默汐紧绷的神经也随之放松,他再次端起茶杯,感受着失而复得的温度。
“第二轮的时候。”
他迎上风许归那双平淡的眼睛,不疾不徐地开口。
“第一,如果这石像真有裁决谎言的能力,你根本不需要问这么多废话,制定是或否的规则,就能得到答案。
“嗯......当然不排除这是某种规则设定。“
”第二,你最佳的策略是应该是抛出更加值得思考的问题,接着根据你的”读心“能力来判断我的思考历程从而想出下一个问题,逐个得到所有方向的答案。”
“但你第二轮提问开始,问题之间的关联不高,问问题的速度也很快,根本没有思考的机会。”
“你的快速提问,更像是在施加心理压力,在这种情况下普通人要是撒谎情绪一定会发生改变。”
“所以,结论很简单。”
陈默汐的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
”亵渎石像只是你用来威吓我产生情绪波动的工具“
“真正有用的,是你自己。
”你不能读心,但你应该能感知到情绪的大概波动,对吗?“
风许归定定地看了他几秒,点了点头,给陈默汐的茶杯续杯。
“呵……完全正确。”
他端起己经微凉的茶水一饮而尽,动作像是在喝一杯辛辣的烈酒。
“但我的目的己经达到,我只需要确认,你不是我们的敌人。”
“现在看来,结果比我想的要好。”
风许归的语气里,竟带上了一丝如释重负。
“至于你的能力来自哪里,如何获得……那是你的秘密。”
“我提问也只是满足我个人的好奇而己。”
“如果我真想探究到底,我事先准备的问题,可就不止第一轮那几个了。”
他话锋一转,目光变得锐利起来。“我们行渊部,从某种意义上说,都是一群行走在深渊边缘的疯子。”
“我们只看结果,不问来路。”
陈默汐没有追问,而是抛出了心中最大的疑惑:“你们为什么会认为,是我救了陈杰和林悦?”
“严格来说,是怀疑。”
风许归站起身,走到房间一角的金属档案柜前,抽出一份文件,却没有翻开,只是用手指在封面上有节奏地敲击着。
“现场勘查报告,撕裂的作战服。”
“撕裂口由内向外,像是肌肉组织在瞬间剧烈膨胀导致……简单说,就像有什么东西,想从你身体里钻出来一样。”
陈默汐的眼皮,控制不住地跳了一下。
畸变出的血肉飞翼……
他心中警铃大作,没想到最不起眼的物理痕迹,才是最致命的破绽。
“所以,需要给你补录一份后天觉醒者档案。”
风许归从档案柜里拿出一个极具科技感的金属手提箱,打开后,里面是排列整齐的各种针管和闪烁着微光的采容器。
他取出一支针尖上萦绕着蓝色电弧的采血针管,动作异常熟练。
“标准流程,别紧张。”
“越紧张,它抽得越疼。”
冰凉的针尖刺入皮肤,一股酥麻的电流瞬间流遍全身。
陈默汐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身体中的某种能量,连通血液被一股力量强行牵引着,涌入那支特殊的针管。
这是……在探究自己体内的渊能?
“后天觉醒者?”陈默汐看着自己的血液被抽走,状似不经意地问道。
“对。”风许归将血样放入一个精密的仪器中,仪器屏幕上立刻开始滚动起瀑布般的数据流。
“我们会为你建立一份加密等级的档案。从今天起,你需要每两个月到当地的行渊部联络点,更新一次数据。”
他脸上的神情恢复了之前的从容与专业,甚至还带着一丝公式化的平淡。
毕竟,这只是一个标准流程。
他见过太多觉醒者的数据,高的、低的、狂暴的、温和的……最终都会化为档案柜里的一串冰冷数字。
然而。
下一秒。
那瀑布般的数据流,毫无征兆地戛然而止。
整个房间,仿佛连空气都凝固了。
风许归脸上的从容瞬间破碎,面具后的目光死死地钉在了屏幕上。
屏幕中央,所有复杂的数据模型全部消失。
只剩下一行孤零零的,仿佛在嘲笑着一切的字符。
【渊能基础活性值:0】
【渊能传导率:0】
【综合评定:无法识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