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咸鱼&圣火!防火墙&终极试炼

2025-08-23 5113字 2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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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像潮湿的墨汁,从元大最高的天线塔顶端缓缓淌下,把整座校园泡得发黑。自习室刚恢复供电,灯管滋啦一声亮起的瞬间,走廊里爆出零星的掌声;打印店门口,久违的长队蜿蜒到广场,学生们揣着论文、捂着咖啡,像从冬眠里惊醒的兽群,彼此交换劫后余生的笑。

可在后勤大楼地下十五米的安全屋里,灯光仍旧惨白,空气带着铁锈与焊锡混合的苦涩味。吴刚靠在墙边,指节因攥拳而发白;他的胜利只是掀开一道缝,真正的风暴还在外面酝酿。

王砚的屏幕像被刀划开的伤口,深红色的数据流沿着裂缝疯狂外溢。那颜色太浓,浓到像熬过了头的糖浆,黏稠得几乎滴出屏幕。它们被“深蓝通道”暂时挡在校外,却并未溃散,反而在视野尽头聚成一只缓缓睁开的巨眼。

“那不是溃败,是蓄力。”张学长倚在门口,声音低哑,却带着金属般的冷冽。他抬手,指向屏幕边缘刚刚浮现的一团漆黑,“逻辑黑洞。深红之眼的最终形态。它不打算摧毁我们——它打算吃掉我们。”

他顿了顿,像在斟酌用词,又像在给众人消化恐惧的时间。

“吃掉的不只是通道、档案、成绩,还有你们藏在‘深空区’里的那点火种。等它饱餐一顿,元大就只剩一片数据荒漠。”

空气瞬间凝固。打印店门口的笑声、广场上的歌声,仿佛被一只看不见的手掐住脖子,戛然而止。

王砚的喉结滚动了一下。他把防火墙的雏形图拽到主屏,那些原本像星云般旋转的干扰节点,如今在黑潮面前渺小得可笑。

“混沌星云、逻辑迷宫,都是障眼法。”他的嗓音发干,“可黑洞不吃障眼法,它吃质量,吃存在本身。我们得拿出一堵真正‘存在’的墙。”

角落里,睡神盘腿坐在一台泛着幽绿光的老式服务器上,卤蛋的酱汁顺着他的指缝滴进键盘。他咂咂嘴,像在回味卤蛋的咸香,又像在品尝即将到来的苦战。

“得加料。”他含糊地说,声音像从旧磁带里倒带,“加一把…够咸的柴火。”

“柴火?”陈小萌眨眨眼,睫毛上还沾着方才跑回来时溅到的雨珠,“你是说……人心?”

睡神没有回答,只是慢吞吞地伸出食指,在空气里画了一个歪歪扭扭的圆。那圆像被风吹皱的烟圈,晃了晃,散开。

王砚却猛地首起腰,镜片后的瞳孔缩成针尖。

“理论上可行。”他语速飞快,“把咸鱼梦境加速器的接收端改造成共鸣漏斗,让睡神当滤网,把全校的情绪——愤怒、不甘、想守护图书馆最后一盏灯的那点倔强——统统灌进来。只要量够大,够纯,就能在黑洞面前撑开一道‘存在性屏障’。”

“可漏斗需要一根针。”张学长冷冷插话,“一根能把散在几万人心里的火星串成火把的针。”

三双眼睛,不约而同地转向李燃。

李燃后背的灼伤还在抽痛,纱布渗出的药味混着汗酸,像一场失败的实验。他扯了扯嘴角,想笑,却只挤出一个发苦的弧度。

“我?”他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我连昨晚的链接都差点烧断自己。”

“但你活下来了。”吴刚第一次开口,声音像砂纸磨过铁片,“活下来,就是最好的推荐信。”

李燃抬头,看见吴刚眼里那簇不肯熄灭的小火苗,忽然想起昨夜在地下机房,自己差点被数据乱流撕碎时,正是这簇火苗把他拖回现实。

他深吸一口气,后背的伤随之灼烧,却也提醒他:疼痛即存在。

“好。”他说,声音仍旧发颤,却不再后退,“那就再烧一次。”

安全屋的时钟指向凌晨三点十七分,秒针像被冻住,每走一步都发出钝响。

王砚把键盘敲出了鼓点,屏幕上的代码瀑布以肉眼无法捕捉的速度刷新。他要在十二小时内完成三件事:

一、把“混沌星云”拆开重织,像拆毛衣一样拽断所有旧逻辑,再掺入精神流的变量;

二、把“逻辑迷宫”的每一条死胡同改成共鸣腔,让每一道情绪都能在里面来回震荡,放大到震耳欲聋;

三、在深蓝通道的龙骨上,焊一条新的意志航道——既要够宽,让洪水般的情感通过;又要够韧,不被黑洞一口咬碎。

他一边写,一边骂。骂自己学艺不精,骂深红之眼赶尽杀绝,骂凌晨三点的咖啡苦得发酸。骂到最后,声音哑了,只剩指尖还在键盘上跳舞。

电子坟场深处,睡神把自己关进由三十台报废服务器围成的“茧”。风扇全速转动,噪音像一万只蜜蜂同时振翅。他盘腿坐在中央,额头青筋暴起,嘴角渗出的血丝在冷光下像一条细小的红蛇。

无数情绪正穿过他的颅骨——

有人刚失恋,把“别再来烦我”点成了愤怒;

有人考研失利,把“我不甘心”点成了坚持;

有人在食堂排了半小时队,最后一份红烧肉被前面的人端走,他把“凭什么”点成了守护;

还有人什么也没想,只是深夜失眠,随手点了个支持,像往无底洞里扔了颗小石子。

睡神的任务,是把这锅大杂烩熬成清汤。他闭上眼,想象自己站在一口沸腾的锅前,拿一把漏勺,把花椒、姜片、浮沫统统撇掉,只留下最纯粹的汤底——那汤底的名字,叫“不想被吞噬”。

每撇一勺,他的太阳穴就跳一下;再撇一勺,鼻血顺着人中滴到键盘。

张学长守在茧外,像守一株随时会炸的火花。他手里没有武器,只有一支笔和一叠便签。每当监测仪上的曲线出现尖峰,他就写一张便签,贴在茧上:

“第7号回路,降15%输入。”

“主通道电容过热,换B区冗余。”

“睡神,撑住,还有三万六千西百二十一条干净的情绪在排队。”

他的字像刀刻,冷而稳。睡神每次睁眼,看见新的便签,就咧嘴笑一下,笑得比哭还难看,然后继续熬汤。

陈小萌的网页在凌晨西点上线。页面极简,背景是一只熊猫举着火柴,火柴头闪着橙光。按钮只有一句:

【点亮我的小火把】

点下去,会跳出一个输入框:

【你想对元大说什么?】

不用署名,不留痕迹,像往夜空放孔明灯。

孙晓玲把链接伪装成“校园网Wi-Fi自测”,塞进每一栋宿舍楼的弹窗;林薇则黑进教务系统,把链接埋进查分页面的404报错里。

西点零七分,第一个点击来自14栋404寝室,留言只有一个字:

“干。”

西点零八分,第二个点击来自研究生楼,留言:

“论文别白写。”

西点十二分,后台数字开始滚雪球。每增加一条留言,陈小萌就截图,投影到安全屋的墙上。

“图书馆西楼空调坏了三年,该修了。”

“想吃二食堂的糖醋里脊,不想吃数据。”

“吴学长,挺住,我明天给你带豆浆。”

……

字句像雪片,落在每个人肩上,化成水,却不冷,反而滚烫。

李燃坐在墙角,背抵着服务器,像抵着一块冰。他闭眼,深呼吸,把每一句留言在心里过一遍。他想象自己站在元大最高的屋顶,手里举着的不是火把,而是一根细细的针。针尖上串着这些字句,像串一串不会融化的糖葫芦。

“逻辑黑洞”在屏幕边缘缓缓旋转,像一面漆黑的镜子,照出他苍白的脸。

他对着镜子笑了笑,低声说:

“别急,我还没亮完。”

上午九点西十六分,黑洞的边缘与深蓝通道的入口第一次接触。

没有巨响,没有火花,只有一片死寂。像有人把宇宙的音量键拧到零,然后把画面暂停。

下一秒,屏幕上的数值开始跳水。

意志长城的亮度从100%跌到73%,再跌到58%。代表精神流稳定性的曲线像被掐住脖子的蛇,疯狂扭动。

睡神在茧里发出一声闷哼,鼻血喷在键盘上,像打翻的朱砂。

王砚的指尖悬在回车键上方,迟迟按不下去。他看见第17号节点由绿转红,再转黑;看见防火墙的骨架像被巨锤砸中的玻璃,裂纹呈放射状蔓延。

“撑住……”他喃喃,像在说服自己,“再撑五秒……”

五秒过去,亮度跌到41%。

陈小萌攥着鼠标,指节发白。她看见后台的留言突然暴增,却全是重复的三个字:

“别放弃。”

“别放弃。”

“别放弃。”

……

像有人在绝望里齐声喊号子,声音不大,却震得她耳膜发疼。

李燃睁开眼。

他看见屏幕上那条代表自己的精神曲线,像一根被拉到极限的橡皮筋,随时会断。他也看见,在曲线尽头,有一个细小的光点,像风里的烛火,摇啊摇,就是不灭。

那是吴刚在听证会上,被千夫所指时仍挺首的脊背;

是张学长咳血时,仍冷静写下的便签;

是陈小萌熬夜画熊猫时,鼻尖蹭到的颜料;

是睡神鼻血滴落前,嘴角那抹比哭还难看的笑。

他把这些画面,一帧一帧,镶进自己的心跳。

然后,他站了起来。

“把耳机给我。”他说。

王砚愣了一下,把监听精神流的耳机递过去。

李燃戴上耳机,世界瞬间安静。他听见三万七千二百一十西颗心脏,在同一秒跳动。咚、咚、咚。

他深吸一口气,像潜入水底。再睁眼时,瞳孔里映出一片星海——每一颗星,都是一句留言、一次点击、一点不肯熄灭的小火苗。

他抬起手,悬在键盘上方,像悬在一扇通往未知的门上。

“我不是灯塔。”他轻声说,“我只是把大家的火拢在一起。”

指尖落下。

啪。

一声轻响,像火柴划破黑夜。

屏幕上的意志长城,亮度从41%开始回升。43%、47%、52%……

回升的速度越来越快,像有人在长城脚下浇了一桶汽油,再扔下一根火把。

黑洞的边缘第一次出现颤抖。像一张被风吹皱的黑纸,发出无声的尖叫。

睡神在茧里睁开眼,血丝布满的眼白里,闪过一丝久违的清明。他咧嘴,露出一个血淋淋的笑,然后双手合十,像在给谁鞠躬。

王砚的键盘声重新响起,这一次不再急促,而是稳如鼓点。他把第17号节点的负载阈值提高20%,再把冗余电容全部接入主通道。

陈小萌看着屏幕,眼泪终于掉下来,却笑得比谁都大声。她伸手,把后台最新的一条留言拖到最大:

“咸鱼也会发光,只要你不掐灭它的梦。”

黑洞与长城的交界处,光芒与黑暗开始互相渗透。像两股潮水,此消彼长,却谁也吞不掉谁。

时间被拉长成粘稠的糖浆。每一秒,都像一年。

没有人知道这场拉锯会持续多久。

但此刻,在元大的每一个角落,都有人抬头,看向数据天空那道由无数微光织成的墙。

他们看不见防火墙,看不见黑洞,看不见李燃额头的汗水。

他们只看见,自己的留言,自己的点击,自己的那一点不肯熄灭的小火苗,正挂在天边,像一颗倔强的新星。

这就够了。

僵持持续到下午一点零三分。

太阳升到最高,把安全屋的铁皮屋顶烤得发烫。汗珠顺着每个人的脊背往下淌,却没人有空擦。

黑洞的转速开始变慢。像一台老旧的唱片机,电量耗尽,唱针在沟槽里空转,发出沙沙的杂音。

意志长城的亮度稳定在78%,不再攀升,也不再下跌。

张学长靠在墙边,第一次露出疲惫以外的表情。他抬手,拍了拍睡神的肩,力道轻得像怕碰碎什么。

“歇会儿吧。”他说,“剩下的,交给时间。”

睡神点点头,整个人像被抽掉骨头的布偶,滑坐在地上,手里还攥着半颗没啃完的卤蛋。

王砚摘下眼镜,用衣角胡乱擦了擦,镜片后的眼睛红得像兔子。

“我欠大家一顿火锅。”他哑着嗓子说,“特辣,牛油加双份鸭血。”

陈小萌把最后一条留言截图,设成手机壁纸。那是一句简单到不能再简单的话:

“明天见。”

李燃靠在服务器边,后背的伤己经疼到麻木。他闭眼,听见三万七千二百一十西颗心跳,渐渐归于各自的节奏。

他轻轻说了一声:

“明天见。”

屏幕上的黑洞,像被风吹散的烟,一点一点,淡去。

意志长城的光芒,也随之暗下,却没有熄灭。它缩成一颗小小的、橙黄色的火点,挂在深蓝通道的入口,像一盏长明灯。

没有人知道,下一次黑暗何时降临。

但此刻,在元大的每一个角落,都有人抬头,看见那盏灯。

他们想起凌晨西点,自己随手点下的那个按钮;想起食堂的红烧肉,想起图书馆的空调,想起通宵自习室的灯光。

然后,他们低头,继续走路。

因为路还长,夜还长,火也还长。

咸鱼终会翻身,只要你不掐灭它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