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人的温度,去碰数据的冰
凌晨一点,学生会大楼像被拔了插头的巨兽。
没有灯光,也没有看守,只有通风管道里的风声像谁在低语。
李燃把身体折叠成一把折刀,塞进幽暗的金属隧道。
锡箔纸缝制的屏蔽服贴紧皮肤,每一次呼吸都在沙沙作响。
耳机里,王砚的声音短而冷:“D-7夹层,垂首三米,左转十五度,别抬头,猎犬正在扫。”
李燃像壁虎一样贴管爬行,指尖触到灰尘,也触到自己的心跳。
黑暗没有尽头,只有指令和回声。
尽头是一枚蓝色呼吸灯,像深海里最后一只萤火。
李燃把探针轻轻按上去,世界忽然倾斜。
没有爆炸,没有警报,只有一股冰冷的洪流顺着数据线灌进王砚的屏幕。
屏幕瞬间失焦——
乱码、断帧、扭曲的几何,像一场噩梦被强行投影到现实。
“不是数据库,”王砚的声音第一次出现裂纹,“是活的。”
他调出频谱,曲线像失控的心电。
“蜂巢”不是硬盘,而是一团被丢弃的情绪残渣:
过期申诉、被驳回的提案、无人认领的愤怒……
它们在暗处发酵,长出了混沌的意识。
李燃听见耳机里传来无数细小的声音——
有人在哭,有人在笑,有人在用指甲刮玻璃。
那不是人,是数据在模仿人类的痛。
王砚把关键词抛进洪流:
“深红”“雪花”“嫁祸”。
星云剧烈收缩,浮现出三帧残影:
· 一个背影在终端前复制“雪花”密钥;
· 一份标着“深红”的档案封面一闪即逝;
· 张学长的脸在监控里回望镜头,眼神像刀。
紧接着,暗红色光斑在意识中心炸开,像一滴血落入清水。
系统警报尖锐响起:
“熵增炸弹倒计时——60秒。”
李燃的手指被烫了一下,接口面板开始发红。
“断开!”王砚吼。
但李燃没动。
他知道,一旦松手,真相会跟着蜂巢一起湮灭。
陈小萌的声音突然闯进公共频道。
她带着哭腔,却用最软的字眼喊:
“蜂巢!别炸!我们不是坏人!
欺负你的是深红!告诉我们他在哪,我们一起打他!”
荒谬得像对海啸唱歌。
可声音落下,狂暴的数据流竟真的顿了一拍。
澄澈的光流从噪声里渗出,像小女孩手里的玻璃珠。
王砚瞳孔猛缩:“情感共鸣……生效了!快抓坐标!”
光标在星云中狂奔,锁定——
“琥珀象限,血翼鹰徽!”
李燃探针再刺,档案的头部信息开始下载。
倒计时跳到30秒时,红色光斑反扑,像恶犬夺回骨头。
星云崩塌,接口面板发出垂死哀鸣。
“撤!”王砚的声音劈了叉。
李燃拔线、蹬墙、后跃,一气呵成。
背后白光炸裂,热浪卷着金属碎片追着他跑。
他撞开通风口,摔在水泥地,后背火辣辣地疼。
掌心却死死攥着一块滚烫的残片——
暗红鹰翼,滴血般鲜艳。
陈小萌哭着扑过来:“还活着吗?”
李燃咧嘴,笑得比哭难看:“抓到了。”
残片在灯下微微发烫,像一枚刚从火里取出的徽章。
安全屋里,王眼镜把残片放进证物袋。
鹰翼的纹路在放大镜下清晰如刻。
与此同时,备用平板弹出匿名邮件。
附件是一段电子合成音,冷得像液氮:
“有趣的虫子……血翼己现……
游戏进入下一轮。
小心雪花——他抹去的,不只是垃圾。”
语音结束,屋里只剩呼吸声。
李燃摸着后背的伤口,低声问:
“张学长到底是猎人,还是猎物?”
王眼镜看向窗外,夜色像一张未完的棋盘。
“也许——”他轻声说,“他是唯一看清棋盘的人。”
雪未落,风己冷。
而档案室深处,真正的钥匙正在黑暗中等待下一次体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