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溪头都没抬,声音冷得像冰碴子:“不用。你水脏。”
“我的水是刚打的上游水!比这里的干净!”林明远强调着,“你一个姑娘家,在外面给个大男人擦背像什么样子!我来!”
说着,他竟不由分说,拧开水壶盖子,手臂一扬,一壶冰冷的溪水对着陆棠洲的后背伤口就兜头浇了下去!
“唔!”陆棠洲猝不及防,被这突如其来的冰冷刺激得浑身剧烈一抖,他本就苍白的脸色瞬间褪尽最后一丝血色,额头上瞬间沁出细密的冷汗。
“林明远!你他妈找死!”夏溪猛地站起身,抬脚就狠狠踹向林明远拿着水壶的手腕!
“哐当!”
军用水壶被踹飞出去老远,
“啊!”林明远手腕剧痛,又惊又怒地看着夏溪,“夏溪!你为了他踢我?”
“踢你怎么了?”夏溪挡在陆棠洲身前,“谁准你动我男人的!你安的什么心?嫌他伤得不够重是不是?”
“你男人?”林明远被这三个字刺得眼睛发红,声音都变了调,“你看看他!一个病秧子!一个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废物!连自己都护不住的坏分子!他算哪门子男人?值得你这样?”
“他算不算男人,我比你清楚!”夏溪冷笑一声,寸步不让,“至少他不会像某些人,穿身军装就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了,管天管地还管别人家媳妇伺候自家男人?滚远点!别在这儿碍眼!管好你嫂子,少管我男人!”
“你!”林明远气得浑身发抖,拳头捏得咯咯作响,却无法反驳。
嫂子、嫂子,他跟他嫂子清清白白的,怎么就让夏溪误会的这么深!再说他林明远会娶个有过男人生过孩子的女人吗?何况这个女人还是他亲嫂子!到底他怎么做,夏溪才能明白自己的心意!
不对!夏溪明明可以回家再给陆棠洲清理伤口,为什么要在他面前洗,这是想让他嫉妒,她故意的!
溪溪平时小心思就多!对!肯定是这样!溪溪还是在乎他的,在乎他的感受!
就在这时,一首低着头的陆棠洲,缓缓地抬头。
他长长的睫毛上还挂水珠,湿漉漉的,衬得那双深邃的眼眸更加漆黑,像浸了水的墨玉。
他看向暴怒的林明远,声音轻飘飘的,
“林同志,别怪溪溪,她只是太紧张我了!溪溪她心善,见不得我受苦,刚才那水是太凉了些。不过,没关系的,我知道林同志也是好意,想帮我清理伤口……”
那副隐忍又通情达理的模样,与林明远的暴躁易怒形成了鲜明到刺眼的对比。
“你看!人家陆同志多懂事!”
“就是!林明远也太霸道了!当官了不起啊!”
“夏溪心疼自己男人有错吗?”
“那水浇下去,我看着都疼!陆同志脸都白成纸了!”
三观跟着五官走,还有村民干脆替陆棠洲喊冤,“就是,下放分子也是人,我看陆同志也不像个坏人!”
“我听说陆同志本来是分在别的村的知青,他家被下放了,他申请和他家人一起过来的!”
“你看看我就说陆同志不像个坏人,说不定他家也是被冤枉的,他爹也挺和善的,可惜分在林场,那里只能住草棚子!”
……
村民的议论声清晰地飘进林明远的耳朵里,像一个个巴掌扇在他脸上,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
这他妈哪里是病秧子?这分明是修炼千年的绿茶精!他刚才绝对是故意的!故意装得那么可怜!故意激怒自己!
“好!好!好得很!”林明远牙齿咬得咯咯响,指着陆棠洲,“你有种!”
他又狠狠瞪了夏溪一眼,“夏溪!你早晚会后悔的!”
撂下这句狠话,林明远再也待不下去,转身大步流星地离开。
夏溪看着更加刺目的伤口,刚才灵泉水洗过之后,己经不泛红了,她恨不得上去在扇林明远俩嘴巴子,“疼不疼?走吧,回家我再给你擦擦?”
陆棠洲微微摇头,夏溪刚才护着他,他心里暗暗高兴!
但看林明远的样子,明显没有放弃,只要一天不和夏溪圆房,他就有被休的风险。
他没谈过恋爱,不了解女人,只能再次小心的试探道,“没事,不疼了!就是刚才的水有点凉!但你千万别怪林明远同志。今天多亏了他,他身手真好,到底是部队里练过的,不像我……”
他头垂得低低的,懊恼的自责,
“连把锄头都抢不过别人,还拖累你……”
夏溪还不知道陆棠洲担心自己被休,就没有深想!要是知道陆棠洲有这个想法,估计她要笑死了!
她傻啊,放这个薄肌俊男不要,去惦记个渣男!她是那么贱的人吗?
她现在真是恨不得在她和林明远之间画根三八线,可惜林明远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书里不是写着是夏溪追求林明远吗?
怎么现在看着还反过来了!难道是她来了之后,真的改变了故事走向?
想不通干脆不想了,她摆摆手,“胡说什么!谁说你是拖累了!咱们是一家人,谁保护谁都一样!再说我用他多管闲事啊,看着他就烦,阴魂不散的!”
陆棠洲嘴角那抹弧度,再次无声无息地浮现。
这样他就放心了,暂时不会被休!
方婶子叉着腰不远不近的看着小两口,他们之间的对话她听了个大概,
“啧啧啧!”方婶子咂了咂嘴,无声地摇了摇头又好气又好笑,嘴里小声嘀咕着,
“这夏溪啊,精明起来能上天,傻起来也真是没边儿!怎么现在看着这个姑爷的心眼子比莲藕眼儿还多,这是谁拿捏谁呢?搞不懂,搞不懂!”
因为夏溪救人有功,李胜利让她下午别来上工,回家休息一下午。
夏溪和陆棠洲两人说说笑笑往回走,路上本来想采点野菜回去熬粥,可路边能吃的早己经被挖走了。
她看着连绵起伏的青山发呆,附近的山村民经常结伴可去挖野菜采野果。可再远就只能村里组织猎户进山了,因为那里经常有野兽出没!
这样的狩猎也是有分配的,有时候几个村联合去,其他村的人就不能去了,这个年代村民有弓箭,有猎枪,也是为了避免误伤。
夏溪和陆棠洲回到小院,日头己升到正中。
大黄摇着尾巴迎上来,围着两人打转。
“爹,我们回来了。”夏溪推开东屋门,探身进去。
夏奎靠着叠高的被褥坐着,脸上虽仍带着病容,但眼神比早上清明不少,正端着一碗水慢慢喝着。
看见女儿和女婿回来,脸上露出笑意:“回来了?水的事闹得凶不凶?”
“没事了爹,水放开了,就是李大耳朵出了点意外,不过被溪溪救回来了。”陆棠洲温声回答,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骄傲。
说完他退出房间,不能光让夏溪辛苦,他也要干点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