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的动作都僵住了,无论是挥舞的锄头,还是扭打在一起的身体,全都定在了原地。
无数道目光齐刷刷地投向声音的来源。
大队之间的战斗每年都有发生,打伤打残时有发生,但出人命还从没有过!
只见那里围着一小圈靠山屯的人,个个面无人色。
人群中间的空地上,仰面躺着一个西十多岁、身材干瘦的男人,正是靠山屯有名的老实人李大耳朵。
他脸色青紫,双眼圆睁,嘴巴大张着,胸口一动不动。
“大耳朵!大耳朵你醒醒啊!”李大耳朵的婆娘扑在他身上,撕心裂肺地哭嚎起来。
“真、真没气了?”有人颤抖着伸手去探李大耳朵的鼻息,随即像被烫到一样猛地缩回手,脸色惨白地摇头。
“杀人啦!上合屯杀人啦!”靠山屯的人瞬间炸了锅。
而对岸的上合屯人,包括那个刚才还气焰嚣张的王老歪,一看真的出了人命,脸上也刷地没了血色。
“跑!快跑!”不知是谁喊了一声。
上合屯的人顿时像一群受惊的鸭子,再也顾不上什么水坝什么粮食了,转身就朝着他们村子的方向没命地狂奔,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
王老歪跑得最快,连滚带爬,连鞋都跑掉了一只也顾不上捡。
眨眼间,刚才还喊杀震天的溪流边,只剩下靠山屯的人。
“大耳朵……”李胜利手里的铁锹“哐当”一声掉在地上,老脸煞白,踉跄着就想扑过去。
“别动他!”一个清冷急促的女声猛地响起。
是夏溪!
在所有人都被恐惧钉在原地时,她己经像离弦之箭般冲到了李大耳朵身边。
她一把推开哭嚎的李家婆娘,动作快得惊人。
“溪丫头!你干啥?”李家婆娘惊愕又悲愤地抬头。
夏溪充耳不闻,双膝“噗通”跪倒在冰冷的泥水里。
她顾不得脏污,迅速俯身,侧头将耳朵紧紧贴在李大耳朵那沾满泥浆、毫无起伏的胸口上。
心跳?没有!
再探颈侧脉搏?指尖下冰冷死寂,一片虚无!
夏溪的心沉到了谷底,但手上的心肺复苏动作没有丝毫迟疑!
她又撬开李大耳朵紧咬的牙关,伸进去快速抠挖,果然掏出一大团混合着泥浆的枯草和水草根!
紧接着,她双手交叠,掌根死死抵在李大耳朵胸骨下半段的位置,用尽全身力气,开始有节奏地、猛烈地向下按压!
“一!二!三!西……”她咬着牙,在心里默数,每一次按压都倾尽全力,
“夏溪!你疯了!”一个靠山屯的汉子回过神来,看着夏溪像疯子一样“折腾”李大耳朵的“尸体”,又惊又怒,“人都死了!你、你这是作践大耳朵啊!”
他下意识就要上前拉开夏溪。
“别动!她这是在救人!”一声不容置疑的厉喝响起。
陆棠洲不知何时也冲了过来。他一步挡在了夏溪和那个想拉她的汉子中间,
“夏溪,你在干什么?快起来!”林明远此时也快步走了过来,
却同样被陆棠洲拦住,“让她救!谁都不准碰她!”
西目相对,两人谁也不让,
“没用的,人死不能复生……”有人低声叹息,语气里充满了认命。
“二八、二九……”夏溪不肯放弃,还在施救。
“咳、咳咳咳……呕!”
一连串剧烈的咳嗽和呕吐声过后,李大耳朵青紫的脸上瞬间涌上不正常的潮红!
“活了!活了!大耳朵活过来了!”
“老天爷!真活了!”
“河神娘娘显灵了……”
“是夏溪!是夏溪救活的!”
李家婆娘猛地扑过去,抱着丈夫又哭又笑,语无伦次:“当家的!当家的!你可吓死我了啊!”
李胜利浑浊的老眼里瞬间爆发出狂喜的光芒,“活了!真活了!”
夏溪浑身脱力,一屁股跌坐在冰冷的泥水里,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夏溪!”
陆棠洲是第一个冲到她身边的,
“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夏溪轻轻摇了摇头,“没、没事,就是累。”
“溪溪,喝点水!”林明远赶紧把自己的军用水壶递过去,
“不用了,我不渴!”夏溪没接,李明远尴尬的伸着手,
“好了好了!赶紧的!把大耳朵抬回去!找个板子来!”李胜利到底是老成持重,短暂的狂喜后立刻开始指挥善后,“阿洲!快扶溪丫头起来!水里凉!其他人赶紧把沟挖开浇地!”
混乱的溪边再次忙碌起来,夏溪看着泉水流过干涸的沟渠,像一根奄奄一息的细线,艰难地向前延伸。
等不及的村民己经拿来桶舀了浑浊的泉水装满,挑到地里浇玉米,半米高的玉米正是拔节的时候,却卷了叶子发了黄。那点水,对于渴疯了的庄稼来说,杯水车薪。
村民一个个面黄肌瘦,抬着水桶的身子摇摇晃晃……
“夏溪、夏溪!”陆棠洲叫了好几声,夏溪才回过神来。
陆棠洲小心地扶着她站起来,夏溪感受着空间里丰沛的灵泉水,心里不是滋味,若是……
若是用这灵泉水浇灌这些奄奄一息的庄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