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武当地界的第三天,风傲三人在一处荒僻的山神庙歇脚。赵虎正用捡来的枯枝生火,火苗舔着潮湿的木柴,发出“噼啪”声响,却总烧不旺,烟倒是呛得人睁不开眼。苏清鸢坐在一旁,借着微弱的火光整理药箱,时不时抬头看一眼坐在门槛上发呆的风傲。
自那日与清虚交手后,风傲就常常这样沉默。他手里着那枚青云门的通行令,令牌上的云纹被体温焐得温热,却暖不透他心里的寒凉。
“还在想清虚的话?”苏清鸢递过去一块干粮,声音轻柔,“那种固步自封的人,说的话本就不必放在心上。”
风傲接过干粮,却没吃,只是望着庙外连绵的雨幕:“他的话或许刺耳,却未必没有道理。”他自嘲地笑了笑,“你看我用的那些法子,蒸馏提纯、分析毒物成分,甚至连针灸都和寻常大夫不同,在他们眼里,不是‘妖术’是什么?”
赵虎添了根柴,粗声粗气地说:“管他是什么术!能治病救人就是好术!清虚那小子就是嫉妒风小哥你医术高明,故意找茬!俺看他那武当剑法也不怎么样,还不是被你打败了?”
“这不一样。”风傲摇头,“赵虎,你不懂。正道门派讲究的是‘传承’,是‘规矩’。我的医术和剑法,跳出了他们的规矩,自然会被视为异类。清虚只是个开始,到了京城,像他这样的人只会更多。”
他想起夜惊风曾说过,江湖就像一张密不透风的网,每个人都在网里循规蹈矩,一旦有人想挣脱,就会被群起而攻之。以前他不信,总觉得只要行得正坐得端,就不怕流言蜚语。可经历了武当山的事,他才明白,偏见这东西,比最烈的毒药还要伤人。
苏清鸢放下药箱,走到他身边,与他一同望着雨幕:“我父亲当年,就是因为提出了新的医理,质疑了太医院的陈规,才被视为‘离经叛道’,给了李嵩可乘之机。”她的声音带着一丝苦涩,却异常坚定,“可我从不觉得父亲错了。医道本就该与时俱进,若一味守着旧法,看着病患无药可医,那才是真正的失职。”
风傲转头看她,火光映在她脸上,那双清澈的眸子里没有丝毫犹豫。
“你说得对。”他心里忽然亮堂了些,“我师父商成羽也常说,医者的本分是救人,不是恪守教条。只要能治好病,管他什么方法?”
“这就对了!”赵虎凑过来,手里还拿着半块烤得焦黑的饼,“风小哥你忘了?在青石镇,那些人也说你用巫术,结果还不是被你治好了瘟疫?在青云门,那些道士也不信你的花粉过敏说,最后还不是对你服服帖帖?”
他用粗糙的手掌拍了拍风傲的肩膀,力道不小,却带着最真诚的暖意:“管他什么正道邪道,俺赵虎只认你这个人!谁要是敢再胡说八道,俺就一木杆砸过去,让他们知道什么叫厉害!”
风傲看着眼前这两个伙伴,一个聪慧冷静,总能在他迷茫时点醒他;一个憨厚耿首,永远用最首接的方式支持他。心里的郁结渐渐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暖流。
“谢谢你们。”他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眼神重新变得坚定,“清虚说得没错,正道门派对‘奇术’的排斥很深,我们接下来的路会更难走。但正因如此,我们才更要坚持下去。”
他走到火堆旁,添了几根干柴,火苗终于旺了起来,照亮了三人年轻而坚定的脸庞。“我不会因为别人的偏见就放弃自己的医术和剑法,苏姑娘也不必因为‘毒术’就自惭形秽。我们做的是对的事,就不怕别人说闲话。”
苏清鸢笑了,眼角的愁绪散去,露出一抹清丽的光彩:“说得好。等我们揭开了秘药案的真相,洗清了我父亲的冤屈,自然会有人明白,我们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正义。”
赵虎用力点头,把烤好的饼分给两人:“对!到时候俺们就把李嵩和那些血影教的坏蛋都揪出来,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谁才是真正的邪徒!”
雨渐渐停了,月光透过山神庙的破窗照进来,在地上投下一片银辉。三人围坐在火堆旁,聊着京城的局势,说着未来的打算,偶尔发出阵阵笑声,将之前的阴霾彻底驱散。
风傲知道,清虚的挑衅像一根刺,不仅扎在他心里,也让他更清楚地认识到了江湖的复杂。正道门派的偏见不会轻易消除,他们的“奇术”注定会引来更多非议。但这又如何?
他有《活脉医经》的传承,有现代医学的知识,更有苏清鸢和赵虎这样值得信赖的伙伴。只要三人同心,坚守本心,就没有跨不过的坎,没有破不了的局。
“天亮就出发吧。”风傲望着东方泛起的鱼肚白,“争取早日到京城。”
“好!”
晨光中,三人的身影再次踏上北上的路。脚步比之前更加坚定,眼神比之前更加锐利。他们知道,前方不仅有血影教和凌风阁的追杀,还有正道门派的偏见和阻挠。但这些都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他们找到了彼此,成为了彼此最坚实的依靠。这份在分歧与考验中愈发牢固的信任,将是他们闯荡江湖最锋利的武器,也是最温暖的铠甲。
前路或许依旧迷雾重重,但只要三人并肩前行,就一定能拨开云雾,见到真相的曙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