窑厂的烟尘还未散尽,风傲抱着最小的女孩,快步穿行在密林里。孩子吓得浑身发抖,紧紧攥着他的衣角,小脸上满是泪痕。身后,苏清鸢牵着两个稍大的男孩,赵虎则背着一个腿受了伤的孩子,一行人脚步匆匆,不敢有丝毫停留。
“往这边走,有条隐蔽的小道能通到雾隐村后山。”赵虎在前面带路,粗重的喘息声在寂静的林子里格外清晰,“那分舵主肯定会派人追,咱们得赶紧把娃们送到安全地方。”
风傲点点头,低头看了看怀里的孩子,从行囊里摸出块干净的帕子,轻轻擦去她脸上的灰:“别怕,姐姐和虎子哥会保护我们,很快就安全了。”
孩子怯生生地看着他,小声问:“大哥哥,那些穿黑袍的坏人……还会来吗?”
“不会了。”风傲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我们会把他们打跑。”
这话既是说给孩子听,也是说给自己。他能感觉到,怀里的孩子身体在微微发颤,不仅是害怕,还有一种深入骨髓的恐惧——那些黑袍人对孩子做的事,恐怕比想象中更残忍。
走了约莫半个时辰,前方出现一片低矮的灌木丛。赵虎拨开枝叶,露出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洞口:“从这里进去,穿过山洞就是雾隐村的老猎户家,村长说过,那里有地窖能藏人。”
风傲先将怀里的孩子递进去,随后自己钻进洞口。山洞狭窄潮湿,只能弯腰前行,空气中弥漫着泥土的腥气。孩子们吓得不敢出声,紧紧跟着前面的人,小手在黑暗中互相牵着,像一串脆弱的锁链。
钻出山洞时,天色己近正午。老猎户家的木屋孤零零地立在山坡上,门虚掩着,显然是村长提前打过招呼。赵虎推门进去,喊了两声没人应,便引着众人往地窖走:“快进去躲好,我去外面望风。”
地窖不大,却干燥整洁,角落里堆着些干草和土豆。风傲点燃随身携带的火折子,微弱的光线下,六个孩子挤在干草上,眼神里依旧带着惊恐。他从行囊里取出剩下的干粮,分给孩子们:“先吃点东西,补充力气。”
苏清鸢蹲下身,仔细检查孩子们的伤口。有个男孩的胳膊上有圈青紫的勒痕,还有个女孩的脚踝被铁链磨破了皮,渗着血珠。她从药箱里拿出金疮药,轻轻涂抹在伤口上,动作轻柔得像对待易碎的瓷器:“别怕,涂了药就不疼了。”
“他们……他们给我们灌很苦的药。”一个男孩咬着干粮,声音哽咽,“说喝了能‘净化血脉’,不喝就用鞭子抽……”
风傲的心像被针扎了一下。他想起窑厂墙上的炼药图谱,那些标注着“灵童”“风耳”的字样,忽然明白血影教抓孩子的真正目的——他们不仅要筛选特殊体质的“药引”,还要用药物改造普通孩子的身体,试图人工制造“药引”。
“那些药里有腐草灰和断魂散的成分。”苏清鸢的声音带着寒意,“长期服用会损伤经脉,让孩子变得痴傻……他们根本不是在炼药,是在糟蹋人命。”
就在这时,地窖口传来赵虎压低的声音:“不好,有人来了!”
风傲立刻吹灭火折子,地窖里瞬间陷入黑暗。孩子们吓得屏住呼吸,紧紧抱在一起。他摸出破风剑,对苏清鸢打了个手势——他出去引开敌人,让她带着孩子从地窖的另一个出口转移。
推开地窖门的瞬间,一股浓烈的腥气扑面而来。风傲闪身躲在门后,只见十几个黑袍人正围着木屋搜查,为首的正是戴着青铜面具的分舵主,手里的弯刀在阳光下闪着寒光。
“仔细搜!那几个小崽子肯定藏在附近!”分舵主的声音沙哑刺耳,“教主等着用‘灵童’的心头血炼药,找不回人,你们都得去填炼药炉!”
风傲握紧剑柄,悄悄绕到黑袍人身后。他知道不能硬拼,必须尽快引开他们,为苏清鸢和孩子们争取转移的时间。看准一个落单的黑袍人,他猛地冲出,破风剑带起一道寒光,精准地挑飞对方手里的弩箭。
“在这里!”黑袍人惊呼。
分舵主立刻带人围了上来,弯刀劈头盖脸地砍向风傲:“小杂种,敢坏本座的好事,今日定要你碎尸万段!”
风傲不与他硬拼,借着木屋的梁柱灵活躲闪。他的剑法本就以“快”见长,此刻在狭窄的空间里更显优势,剑光如网,总能在间不容发之际避开攻击,偶尔还能反手划一剑,逼得黑袍人连连后退。
“苏姑娘,快走!”风傲大喊,故意将黑袍人引向远离地窖的方向。
地窖里,苏清鸢听到喊声,立刻带着孩子们从暗口转移。她从药箱里取出几包毒粉,撒在暗口周围的草丛里——这是她特制的“迷踪粉”,沾到皮肤会奇痒难忍,能拖延追兵的脚步。
赵虎早己扛起受伤的孩子,跟着苏清鸢往密林深处跑。孩子们虽然害怕,却懂事地不敢出声,只是咬着牙拼命跟着跑,小小的身影在草丛里跌跌撞撞,却没有一个人掉队。
风傲与分舵主缠斗了数十回合,渐渐有些吃力。对方的弯刀带着一股邪劲,每一击都重若千钧,显然练过某种邪功。他看准一个破绽,一剑逼退分舵主,转身就往密林跑,故意留下一串明显的脚印。
“追!别让他跑了!”分舵主怒吼着,带着人追了上去。
风傲专挑崎岖的山路跑,利用对地形的熟悉不断绕圈。他知道,只要拖延足够久,苏清鸢他们就能把孩子送到安全地方。跑过一片陡坡时,他忽然停下脚步,转身对着追来的黑袍人冷笑:“你们真以为能追上我?”
分舵主一愣,还没反应过来,就见风傲从怀里摸出个瓷瓶,将里面的液体往地上一泼。液体遇空气瞬间蒸发,化作一团白雾,带着刺鼻的气味——是苏清鸢给他的“蚀骨烟”,虽不致命,却能灼伤皮肤。
“啊!”冲在前面的几个黑袍人被烟雾呛得惨叫,脸上立刻起了红疹。
风傲趁机钻进密林,几个起落就没了踪影。分舵主看着空荡荡的山坡,气得狠狠一脚踹在树上:“废物!连个人都抓不住!传令下去,封锁雾隐村周围所有路口,就算挖地三尺,也要把那几个孩子找出来!”
密林深处,风傲靠在树上大口喘气。确认没人追来后,他按照约定的记号,朝着小溪边走去。远远地,就看到苏清鸢和赵虎正坐在溪边的石头上,孩子们依偎在他们身边,正在喝溪水。
“风小哥,你可算回来了!”赵虎看到他,激动地站起来,“我们把娃们都带到这儿了,前面就是村长说的安全屋,有地道通到山外。”
风傲走到孩子们身边,见他们都安然无恙,终于松了口气。最小的女孩看到他,立刻扑进他怀里:“大哥哥,我就知道你会回来的。”
风傲轻轻拍着她的背,心里涌起一股暖流。他看向苏清鸢,对方递来一块干粮:“分舵主没追来吧?”
“被我引到另一边了,暂时安全。”风傲接过干粮,“我们得尽快把孩子送到安全屋,这里离窑厂太近,不安全。”
苏清鸢点头:“我己经让赵虎去探路了,前面的路没问题。”
夕阳西下时,一行人终于抵达安全屋。那是间废弃的猎人小屋,地下果然有个隐蔽的地道。村长早己带着几个村民等在那里,看到孩子们,眼圈立刻红了:“多谢几位恩人,这些娃……总算是得救了。”
风傲将孩子们交给村长,又留下些伤药和干粮:“地道通向山外的集镇,你们连夜转移,找个没人认识的地方落脚。血影教不会善罢甘休,一定要多加小心。”
村长连连点头,对着三人深深鞠躬:“大恩不言谢,若有来日,雾隐村上下定当报答!”
看着孩子们跟着村长走进地道,风傲忽然觉得一阵疲惫。他靠在门框上,望着远处渐渐暗下来的山林,心里却异常平静。虽然分舵主还没抓到,血影教的阴谋也没完全揭开,但至少,这六个孩子安全了。
“接下来怎么办?”赵虎问,手里还攥着那根粗木杆。
风傲看向苏清鸢,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坚定。
“去洛水镇。”风傲的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分舵主跑了,他肯定会回血影教总坛报信,我们得赶在他前面,找到更多关于秘药案的线索。”
苏清鸢点头:“而且我总觉得,洛水镇不仅有地图上的线索,或许还藏着我父亲冤案的关键证据。”
夜色渐浓,星星在天上亮起。三人收拾好行囊,朝着洛水镇的方向走去。身后的安全屋渐渐隐入黑暗,像一个沉默的守护符,见证着这场短暂的胜利。
风傲握紧了腰间的破风剑,剑身微凉,却让他充满力量。他知道,救出这几个孩子只是开始,血影教的阴影还未散去,秘药案的迷雾依旧浓重,但只要他们并肩前行,就没有跨不过的坎。
前路或许依旧凶险,但此刻,看着身边的同伴和远方的星光,他忽然觉得,这江湖路,似乎也没那么难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