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法触众怒

2025-08-17 3396字 4阅读
左右滑动可翻页

晨光透过破庙的窗棂,照在风傲熬得通红的眼睛上。连续五日,他几乎没合过眼,白天诊治病患,夜里就着油灯研究《活脉医经》,试图从古籍中找到更快控制瘟疫的法子。西厢房最后一个重症患者终于退烧时,他腿一软,差点栽倒在地,被一旁帮忙的妇人扶住。

“小哥快歇歇吧,看你累的。”妇人递过一碗米汤,眼里满是心疼,“现在庙里的病患好得差不多了,有我们照看着呢。”

风傲接过米汤,刚喝了两口,忽然听到东厢房传来一阵喧哗。他放下碗快步走去,只见两个汉子正揪着一个少年的衣领,脸红脖子粗地争执。“你这小兔崽子,竟敢往井里扔东西!是不是想让我们都染上瘟疫?”

少年吓得脸色发白,挣扎道:“我没有!我就是……就是想看看井水里有什么,风小哥说可能是水源不干净……”

风傲心里一动,上前拉开两人:“怎么回事?”

其中一个汉子怒气冲冲地说:“这小子刚才鬼鬼祟祟地在镇东头的老井边转悠,还往井里扔石子,不是想投毒是什么?”

“我没有投毒!”少年急得快哭了,“我听风小哥说,瘟疫可能是井水不干净引起的,就想去看看井水是不是有问题……”

风傲看向少年,认出他是张屠户家的小儿子,前几日刚退烧。他心里忽然亮堂起来——这几日他一首纳闷,为何隔离和服药能控制病情,却总有零星新增病例,原来问题出在水源上!

“大哥,”风傲对那汉子说,“这孩子不是投毒,是想帮大家找病因。镇东头的老井,是不是镇上大多数人都在用?”

汉子愣了愣,点头道:“是啊,那口井是镇上的老井,水质好,附近的街坊、铺子都用它。”

风傲心里有了数,对众人说:“各位乡亲,这几日瘟疫虽有好转,却总断不了根,依我看,病根可能就在那口老井里。若想彻底除疫,必须先封了那口井,重新打一口新井,所有饮水必须煮沸才能喝。”

这话一出,破庙里顿时安静下来,随即爆发出更大的喧哗。

“封井?那我们喝什么?”

“重新打井?那得花多少钱?谁来出?”

“我看这小子就是想折腾我们!老井用了几十年都没事,怎么偏偏现在就有问题了?”

质疑声此起彼伏,刚才还对风傲感激涕零的百姓,此刻脸上都露出了犹豫和抵触。风傲这才意识到,改变一个延续了几十年的习惯,比治病难得多。

“乡亲们,”风傲提高声音,“封井不是长久之计,只是为了不让更多人染病。新井的钱,我可以先垫着,等大家缓过来了再还不迟。但这水,必须煮沸了才能喝,否则瘟疫还会卷土重来!”

“你垫着?你一个外乡小子能有多少钱?”一个尖酸的声音响起,风傲循声望去,是镇上开杂货铺的刘掌柜,他平日里就和回春堂的钱通走得近。“我看你就是想趁机讹钱!说不定这瘟疫就是你带来的,好让你卖药赚钱!”

“你胡说!”张屠户忍不住反驳,“风小哥是好人,给我们治病都没收钱!”

“没收钱?那他图什么?”刘掌柜冷笑,“我可听说了,他那套什么提纯药汁的法子,用的都是些不值钱的草药,却敢冒充神药,指不定背地里和钱掌柜有什么勾当呢!”

这话像一根毒刺,扎进了本就心存疑虑的百姓心里。有人开始窃窃私语,看向风傲的眼神也变得复杂起来。风傲看着刘掌柜那张扭曲的脸,忽然明白——这根本不是简单的质疑,而是有人在背后煽动。

他下意识地看向庙外,只见回春堂的伙计正站在不远处,见风傲望过来,立刻缩着头躲开了。风傲心里一沉,果然是钱通在搞鬼。

就在这时,一阵沉重的脚步声传来,十几个手持棍棒的汉子簇拥着一个满脸横肉的壮汉走了进来。壮汉穿着黑色短褂,露出结实的胳膊,腰间别着一把锈迹斑斑的短刀,正是镇上的恶霸王彪。

“哪个不长眼的敢说要封井?”王彪嗓门洪亮,一进门就把手里的铁棍往地上一顿,“老井是我们王家祖上挖的,谁敢动它一根手指头,先问问我王彪的铁棍答应不答应!”

百姓们吓得纷纷后退,连刘掌柜也识趣地闭了嘴。风傲却站在原地没动,冷冷地看着王彪:“瘟疫是从老井的水源传出来的,封井是为了全镇人的性命,不是针对谁。”

“性命?”王彪嗤笑一声,上前一步,唾沫星子都快喷到风傲脸上,“我看你是活腻了!一个外来的野小子,也敢在青石镇指手画脚?今天我就让你知道,谁才是这里的老大!”

他说着,扬起铁棍就往风傲身边的蒸馏装置砸去。那是风傲提纯药液的关键工具,若是被砸坏,后续的治疗就麻烦了。风傲眼疾手快,一把将装置抱在怀里,侧身躲开了铁棍。

“哐当”一声,铁棍砸在地上,溅起一片尘土。王彪见状更怒,挥着铁棍又要打过来:“还敢躲?给我打!”

他带来的汉子们立刻围了上来,眼看就要动手。破庙里的病患家属吓得尖叫,却没人敢上前阻拦。风傲紧紧抱着蒸馏装置,后背抵着墙,知道退无可退。

他深吸一口气,右手下意识地握住了腰间的破风剑。剑柄的冰凉透过布料传来,让他混乱的心绪瞬间平静下来。夜惊风的话在耳边响起:“剑要比心硬,但不到万不得己,不要轻易出鞘。”

“住手!”风傲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你们要是伤了我没关系,但这些装置是用来治病的,砸了它,瘟疫复发,你们谁也跑不了!”

王彪的动作顿了顿,显然也怕瘟疫再闹起来。他眯着眼打量着风傲,见这少年虽然身形单薄,眼神却异常坚定,握着剑柄的手稳得像块石头,心里竟莫名地有些发怵。

“好小子,有种!”王彪哼了一声,收起铁棍,“封井的事,我暂且不跟你计较。但你给我记住,这青石镇不是你撒野的地方,识相的就赶紧滚,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说罢,他带着人悻悻地走了。破庙里一片狼藉,地上的药罐碎了好几个,药材撒了一地。风傲松开紧握剑柄的手,才发现手心全是汗。

刘掌柜见王彪走了,也赶紧溜了出去,想必是去给钱通报信了。百姓们面面相觑,有人上前帮忙收拾,却没人敢再提封井的事。

风傲看着满地狼藉,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他知道,王彪只是个打手,真正想让他走的是钱通。而封井的事,若是做不成,瘟疫迟早会卷土重来,到时候他之前的努力就全白费了。

“风小哥,要不……就算了吧?”瘸腿老汉犹豫着劝道,“那口井确实是镇上的根,动它就像动了大家的心尖子,太难了。”

风傲摇摇头,眼神异常坚定:“难也要做。我是个大夫,不能眼睁睁看着大家再遭瘟疫的罪。”他看向那些还在庙里养病的百姓,“你们信我吗?”

短暂的沉默后,张屠户第一个站出来:“我信!风小哥救了我儿子,我这条命也是你救的,你说怎么做,我就怎么做!”

有了第一个,就有第二个。几个被风傲治好的病患纷纷表态,愿意支持他封井打新井。虽然人数不多,但他们眼中的信任,像一团火,照亮了风傲心里的阴霾。

“好。”风傲点点头,“我们不求所有人都支持,先从我们自己做起。从今天起,庙里的人只喝煮沸的水,谁也不许去老井打水。至于新井……”他看向庙外,“我们自己挖!”

夕阳西下时,破庙外真的响起了挖地的声音。风傲带着张屠户等几个愿意帮忙的汉子,在离老井很远的地方开始挖新井。锄头撞击地面的声音,在寂静的镇街上格外清晰,像一声声不屈的宣言。

回春堂二楼,钱通看着破庙方向,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王彪站在他身后,低着头不敢说话。“废物!”钱通猛地将茶杯摔在地上,“连个毛头小子都收拾不了,留你何用!”

王彪吓得一哆嗦:“掌柜的息怒,那小子手里有家伙,而且……而且好像真有几分本事,硬来怕是会惹众怒……”

“惹众怒?”钱通冷笑一声,眼里闪过一丝阴狠,“他想封井挖新井,断了多少人的活路?用不了多久,不用我们动手,自然有人让他滚出青石镇!”

他走到窗边,看着破庙外那几个忙碌的身影,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意。这场仗,他赢定了。

夜色渐深,挖井的声音还在继续。风傲挥着锄头,汗水顺着脸颊往下淌,滴在滚烫的土地上,瞬间蒸发。他知道,这只是开始,后面的阻力会更大,甚至可能会有危险。但他不能退,也退不起。

因为他身后,是那些信任他的眼神,是那些等待救治的生命,是他作为医者,必须守住的初心。

远处的老井边,不知何时聚集了几个黑影,在月光下显得格外诡异。一场更大的风暴,正在悄然酝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