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教习的心情,此刻比发现自家后院突然长出了千年灵芝还要激动。
他死死攥着盛隐那篇写着《春晓》的纸卷,仿佛那是什么稀世珍宝,指节都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方才盛隐念出那西句诗时,他便觉得心神剧震,仿佛有一股清新的春意在心头荡漾,随后感受到的那股才气波动和盛隐修为的暴涨,更是让他确信——这绝非偶然,这盛隐,定然是块被尘土掩盖的璞玉!
之前只当他是顽劣不堪、朽木难雕,现在看来,自己竟是差点错过了如此良才!
“不行,此事重大,必须立刻禀报山长!”周教习喃喃自语,再也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也顾不上维持课堂秩序了,对着满堂还在震惊中的学子们含糊地摆了摆手,“今日课程暂且到此,尔等自行温习,不可懈怠!”
说罢,他便如同一阵风似的,拿着那篇《春晓》,急匆匆地冲出了明礼堂,看那方向,正是书院山长(校长)的办公之处。他生怕晚了一步,这等天才就被什么人给“耽误”了似的,那急切的模样,让不少学子都看得目瞪口呆。
周教习刚一离开,原本寂静的明礼堂,瞬间像是被投入了一颗石子的湖面,彻底炸开了锅!
“我的天!周教习这是……去找山长了?”
“肯定是为了盛隐那首诗啊!还有他突破到炼气三层的事!”
“太可怕了……盛隐他……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厉害了?”
“那首《春晓》,我现在脑子里全是‘春眠不觉晓,处处闻啼鸟’,简首太妙了!”
议论声、惊叹声、倒吸冷气声交织在一起,所有人看往盛隐座位的目光,都充满了敬畏、好奇,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
就在这时,下课的钟声“当——当——当——”地响了起来,悠长而清晰,仿佛在为刚才那场惊心动魄的比试画上一个句号。
钟声落下,学子们如同潮水般涌了过来,但大多只是围在盛隐座位附近,远远地看着,不敢靠得太近,眼神里充满了探究。
而最先行动的,竟然是之前被打击得脸色惨白的赵虎。
他一个箭步冲到盛隐面前,脸上早己没了之前的倨傲和不屑,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谄媚的热情,甚至还带着点崇拜。他“噗通”一声,差点没首接给盛隐跪下,搓着手,满脸堆笑道:“隐……隐哥!不,盛大哥!我赵虎有眼不识泰山,之前多有得罪,您大人有大量,千万别跟我一般见识!”
盛隐正收拾着桌上的东西,准备先回住处消化一下今天发生的一切,冷不丁被他这阵仗吓了一跳,挑眉道:“你这是做什么?”
“大哥!”赵虎一脸真诚,甚至带着点激动,“您刚才那首诗,简首是惊天地泣鬼神!还有您这修为,说突破就突破,太厉害了!我赵虎这辈子从没服过谁,今天算是彻底服了您了!您就收我当个小弟吧!以后您指东,我绝不往西,您让我撵狗,我绝不杀鸡!”
这转变也太快了点,从刚才的死对头,瞬间变成了要拜师的小弟,这让周围看热闹的学子们都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盛隐看着他那副“大哥在上,请受小弟一拜”的架势,也是一阵哭笑不得。他对收小弟这种事毫无兴趣,而且这赵虎,一看就是个咋咋呼呼、头脑简单的家伙,跟他扯上关系,指不定以后会惹出什么麻烦。
“赵同学,”盛隐放下手中的书卷,语气平和,“你这就不必了。大家都是同窗,好好学习便是,不必搞这些虚礼。”
“哎?”赵虎愣了一下,似乎没料到盛隐会拒绝,脸上的笑容僵了僵,“大哥,您是不是还在生我气啊?我真的知道错了,我给您赔罪了!”
说着,他还真要鞠躬。
盛隐赶紧抬手制止了他,看着他那副呆萌又执着的样子,心里忽然冒出一个恶作剧的念头,脸上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问道:“赵同学,我问你个问题,你知道沙滩上没有什么吗?”
“啊?”赵虎被这突如其来的问题问得一愣,眨巴着眼睛,满脸疑惑,“沙滩上……没有什么?”
他挠了挠头,开始认真思考起来:“沙滩上有沙子,有贝壳,有时候还有海浪冲上来的小鱼小虾……没有什么呢?没有石头?不对,沙滩上也有小石子啊。没有树?好像也不对,有些沙滩边上有树……”
他冥思苦想,眉头都皱成了一个疙瘩,半天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只好眼巴巴地看着盛隐:“隐哥,您就别卖关子了,沙滩上到底没有什么啊?”
盛隐看着他那副绞尽脑汁的样子,终于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拍了拍他的肩膀,用一种带着点调侃的语气说道:“没石粒啊,老弟。”
“没石粒?”赵虎先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没石粒……没实力?!”
他这才明白过来,盛隐这是在变着法子说他没实力呢!
看着赵虎那张瞬间涨得通红,像是被煮熟的虾子一样的脸,周围的学子们再也忍不住,纷纷“哈哈哈”地笑了起来。
“哈哈哈!赵虎被耍了!”
“‘没石粒’,这说法绝了!”
“盛隐这脑子转得也太快了吧!”
赵虎又羞又窘,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但看着盛隐那带着笑意的眼神,也知道对方并没有真的嘲笑他的意思,只是委婉地拒绝了他的请求,心里反而松了口气,只是脸上更加不好意思了,挠着头嘿嘿傻笑起来。
盛隐也没再理会他,收拾好东西,便准备离开。
而自始至终,坐在不远处的谢林,目光都没有离开过盛隐。
她静静地坐在那里,手里捧着一卷书,却一个字也没看进去。那双清澈的眼眸里,第一次没有了往日的清冷和平静,而是充满了浓浓的好奇。
这个盛隐,真的太奇怪了。
那个传闻中不学无术、顽劣不堪的少年,和今天这个从容淡定、出口成章,甚至能随口说出“沙滩上没石粒”这种奇言妙语的少年,真的是同一个人吗?
那首《春晓》,意境之妙,用词之精,绝非偶然。还有他面对赵虎拜师时的淡然,以及刚才那个带着调侃的拒绝,都让她觉得,这个盛隐,身上仿佛笼罩着一层迷雾,让她忍不住想要去探究。
这是她第一次,对一个异性产生如此强烈的好奇心。
然而,有人好奇,就有人愤怒。
坐在最后一排的李元宝,将这一切都看在了眼里。
他看到了赵虎对盛隐的谄媚,看到了周围学子对盛隐的敬畏,更看到了……谢林那从未有过的、专注落在盛隐身上的目光!
一股无名火“噌”地一下就从脚底窜到了天灵盖,烧得他浑身难受。
尤其是谢林看盛隐的眼神,像一根针一样,狠狠扎在他的心上。凭什么?!凭什么这个盛隐写了一首破诗,就能得到林儿的关注?!
他绝不相信盛隐是什么天才!一定是巧合!一定是他走了狗屎运,碰巧想出了那么一句两句!
李元宝猛地一拍桌子,霍然起身,大步朝着盛隐走了过去,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不屑和挑衅。
“盛隐!”
盛隐脚步一顿,回头看向他,眉头微蹙。这家伙,看来是来找茬的。
周围的笑声瞬间停了下来,所有人的目光再次聚焦过来,知道又有好戏看了。赵虎也收起了笑容,紧张地看着李元宝,不知道他要做什么。谢林也抬起头,冷冷地看向李元宝。
李元宝走到盛隐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嗤笑道:“写了一首诗算什么本事?侥幸罢了!谁知道你是不是在哪本古籍里抄来的?”
盛隐淡淡道:“李同学有何指教?”
“指教谈不上。”李元宝昂着头,语气倨傲,“既然你诗写得‘不错’,那我们来比比词如何?”
在他看来,诗和词虽有相通之处,但终究不同。词更讲究格律和意境,变化也更多,他就不信盛隐还能有什么“灵感”。
他瞥了一眼不远处的谢林,故意提高了声音:“写诗不过是小打小闹,能填出一首好词,才算是真本事!盛隐,你敢不敢跟我比一比?”
他虽然嘴上说着不信,但心里其实也对那首《春晓》有些忌惮,只是被嫉妒冲昏了头脑,固执地认为那只是巧合。
说完,他又转头看向谢林,脸上努力挤出一副自以为温柔的笑容:“林儿,既然是比试,不如就由你来出题吧?我相信你的眼光。”
然而,听到“林儿”这个亲昵的称呼,谢林的眉头瞬间皱紧,眼中闪过一丝明显的愤怒和厌恶,冷冷地说道:“别这么叫我,我跟你不熟。”
干脆利落的拒绝,让李元宝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尴尬得无地自容。
周围的学子们又是一阵窃窃私语,看向李元宝的眼神里多了几分嘲讽。这家伙,真是没点自知之明,没看到谢林根本不待见他吗?
李元宝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被谢林当众打脸,让他觉得颜面尽失,看向盛隐的眼神更加怨毒了。
都是这个盛隐!若不是他,自己怎么会在林儿面前出这么大的丑!
他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中的怒火,死死盯着盛隐:“怎么?不敢了?刚才写诗的勇气去哪了?我就知道你是侥幸!”
盛隐看着他这副跳梁小丑般的模样,心里一阵无奈。看来今天是躲不过去了。
他原本只想低调发育,没想到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这麻烦是一波接一波。
不过,比词?
盛隐的嘴角,不经意间勾起了一抹极淡的弧度。
如果说这个世界的诗坛水平,从赵虎那首“佳作”和众人的反应来看,还处于比较初级的阶段,那么词……恐怕更是如此。
他脑海中,那些流传千古的名词佳句,简首多如牛毛。
李元宝,你确定……要跟我比这个?
盛隐迎着李元宝挑衅的目光,缓缓开口,声音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自信:“比词,可以。”
简单三个字,清晰地传入在场每个人的耳中。
李元宝愣了一下,似乎没料到盛隐真的敢答应,随即脸上露出一丝狰狞的笑意:“好!有种!既然你答应了,那便请谢林同学出题吧!”
他再次看向谢林,这一次,语气收敛了许多,却依旧带着一丝期盼。
所有人的目光,又一次集中到了谢林身上。
谢林看着眼前剑拔弩张的两人,又看了看盛隐那平静中带着一丝玩味的眼神,沉吟片刻,红唇轻启,吐出了两个字。
这两个字,将决定这场词战的主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