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词招亲的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短短几天就传遍了整个郡城。
谢家虽非顶级世家,却也是书香门第,加上联姻的对象是城主家的公子,这桩婚事自然引来了无数关注。而“比词招亲”的噱头,更是让那些自认有点文采的年轻子弟们蠢蠢欲动,哪怕知道大概率是陪跑,也想凑个热闹,万一……万一瞎猫碰上死耗子了呢?
盛隐自然也没闲着。
在谢林被强行带回家后,他略一思索,便也动身前往了举办招亲大会的地点——郡城中心的“聚文广场”。他没打算一开始就跳出来搞事情,毕竟谢林的态度很明确,他想先看看情况,顺便……近距离观摩一下那位传说中的“城主公子”。
距离正式开始还有一个星期,聚文广场上己经是人山人海。
广场中央搭起了一个巨大的高台,台上铺着红绸,挂着灯笼,一派喜庆的模样。台下则挤满了前来报名的才子和看热闹的百姓,摩肩接踵,喧闹非凡。
“听说了吗?这次比词招亲,前三轮是比诗,后三轮才是比词!”
“管他比什么,我先来凑个热闹,能亲眼见见谢林姑娘,值了!”
“切,就你那点墨水,怕是第一轮就被刷下去了!”
“那可不一定,说不定我灵感爆发,写出千古名句呢?”
听着周围这些不着边际的议论,盛隐忍不住想笑。这帮家伙,与其说是来招亲的,不如说是来追星和碰运气的。
他找了个相对安静的角落,看着台上工作人员忙碌地登记报名,时不时还能听到几个自视甚高的家伙在旁边互相吹捧,或是贬低对手,场面一度十分滑稽。
“诸位安静!”
一个手持惊堂木的老司仪走上高台,清了清嗓子,声音通过才气加持,传遍了整个广场:“谢家比词招亲大会,现在开始第一轮——比诗!”
“本轮题目:以‘情’为题,作诗一句,要求意境贴合,对仗工整者晋级!”
题目一出,台下顿时安静了不少,原本还在闲聊的才子们,纷纷皱起眉头,开始绞尽脑汁地构思。
“以‘情’为题?这范围可太广了……”
“是爱情?亲情?还是友情?”
“管他什么情,先写出来再说!”
很快,就有人开始往台上递自己的诗句。
“情到深处自然浓!”——太俗!
“一日不见如三秋!”——还行,但不够出彩!
“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写亲情的,也算贴合,但略显普通!
老司仪拿着这些诗句,时不时摇头,时不时点头,淘汰了一大批明显是来凑数的。
盛隐看着台上那些或紧张、或得意、或失落的身影,摸了摸下巴,也在琢磨。
“情”之一字,最是复杂。写得太浅,流于俗套;写得太深,又怕曲高和寡,不被评委认可。
他思索良久,脑海中闪过无数关于“情”的诗句,最终,目光落在了人群中那些为了“招亲”二字趋之若鹜,却对谢林本人毫无了解的面孔上,心中忽然有了主意。
他拿起笔,在报名处给的纸条上,写下了一句诗:
“我见众生皆草木”
写完,他随手递给了旁边的工作人员,便站在一旁,静待结果。
工作人员将纸条递上台,老司仪拿起一看,先是眉头微蹙,似乎有些不解,随即眼中闪过一丝精光,猛地一拍惊堂木:“好一句‘我见众生皆草木’!意境深远,立意不俗!此句一出,足以秒杀方才大半诗句!晋级!”
“我见众生皆草木,唯有见你是青山”
台下的才子们听到这句诗,先是一愣,随即纷纷议论起来。
“这诗……什么意思?说众生都像草木一样平凡?”
“不对不对,结合‘情’的主题来看,应该是说,在‘我’眼中,其他人都像草木一样无足轻重,唯有……唯有心上人是不一样的!”
“哦——!原来是这个意思!妙啊!这比那些‘情到浓时’、‘一日三秋’要高明多了!”
一时间,不少人看向盛隐的目光,都带上了几分敬佩和警惕。
随着第一轮比诗的结束,老司仪开始宣布晋级名单。
原本报名的数万人,经过这一轮筛选,瞬间被刷下去了九成九还多,最终留在场上的,只剩下不到百人。
这些人,或多或少都有些真才实学,脸上也都带着几分得意和期待。
盛隐混在人群中,并不起眼。
他抬眼望向高台的最中央,那里单独设了一个区域,铺着厚厚的地毯,放着一张极其奢华的躺椅。
躺椅上,斜斜地躺着一个年轻男子。
这男子约莫十八九岁,穿着一身极其骚包的锦袍,上面用金线绣着繁复的花纹,头发梳得油光锃亮,脸上带着一丝倨傲的笑意,正拿着一把折扇,有一下没一下地扇着。
他身边围着几个跟班,时不时给他递茶、捶背,谄媚的样子看得人鸡皮疙瘩掉一地。
不用问,这肯定就是那位传说中的城主儿子了。
此刻,这位城主公子似乎是觉得无聊,懒洋洋地抬起眼皮,目光扫过台下剩下的不到百名才子,眼神中充满了毫不掩饰的轻蔑和不屑,仿佛在看一群跳梁小丑。
当他的目光掠过盛隐时,似乎是觉得盛隐的穿着太过普通,与周围那些刻意打扮的才子格格不入,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笑容,甚至还故意挺了挺腰,用扇子指着台下,对着身边的跟班大声说道:“看看这些人,为了一个女人,争得头破血流,真是可笑。”
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周围的人听到。
这赤裸裸的挑衅,顿时让不少才子脸色涨红,却敢怒不敢言——谁让人家是城主的儿子呢?
盛隐看着这位城主公子那副欠揍的样子,忍不住在心里吐槽:
“哥们儿,你这戏有点过了啊。就算内定了,也不用这么嚣张吧?生怕别人不知道你是来走个过场的?”
他甚至能想象到,这家伙怕是连“我见众生皆草木”的意思都没听懂,纯粹是为了装逼而装逼。
不过,盛隐也没打算现在就上去打脸。
好戏才刚刚开始,急什么?
他对着城主公子的方向,也回了一个“和善”的微笑,然后便移开了目光,开始琢磨下一轮比什么。
反正,他有的是时间和精力,陪这位“内定冠军”好好玩玩。
而高台上的城主公子,见盛隐不仅没被他的挑衅激怒,反而还冲他笑,顿时觉得有些无趣,撇了撇嘴,又懒洋洋地躺了下去,心里暗道:“乡巴佬就是乡巴佬,被本公子看一眼都觉得荣幸,真是没见过世面。”
聚文广场上的气氛,因为城主公子的挑衅,变得有些微妙起来。
剩下的不到百名才子,看向高台的目光,多了几分复杂,有愤怒,有不甘,也有无奈。
只有盛隐,依旧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样子,仿佛眼前的一切,都只是一场热闹的戏。
他知道,真正的较量,还在后面。
而他,己经做好了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