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爸爸给我买足球的时候就感觉有点搞笑，那天他一定偷偷给我灌了“足球迷魂汤”。
要不然这事没法解释，一个前一天还在玩泥巴的小孩，会突然对着电视里一群人追着黑白相间的球跑，哭得比丢了两毛钱还伤心。
“爸，我要那个！”
我指着电视里正在滚动的足球，鼻涕泡都哭出来了。
我爸当时正蹲在门槛上啃西瓜，瓜汁顺着下巴滴到他那军绿色的短裤上，活像刚打完一场胜仗。
他抹了把脸，把最后一块西瓜皮精准扔进三米外的垃圾桶里说：“儿子呀，那叫足球，踢起来可带劲了。”
“我就要足球！”
我开始在地上打滚，新穿的蓝色衬衫瞬间沾满灰尘。
我妈从厨房探出头来说：“给他买一个呗，隔壁小奥都有。”
我爸猛地站起来，西瓜籽从嘴角弹出去说：“咱买！明天就带你去买！”
那天晚上是我第一次失眠，躺在吱呀作响的木板床上，我数着天花板上的图案，想象着足球的样子。
电视上看到是圆的，好像我妈炸的红薯丸子，说起红薯丸子我突然有点饿……，我现在好想吃红薯丸子啊！！！
算了，还是去泡一包天方方便面吧。
吃完后我接着想足球的样子，它应该是硬的，像我爷爷的劳保皮鞋，它一定很神奇，不然为什么那么多人抢着踢？
我甚至梦见自己抱着足球在操场上飞跑着踢，身后跟着几个同学，连平时和我关系一般的同学都追着我喊：“宇，带我一个呗！”
第二天早上，我是被自己笑醒的。
睁眼一看，我爸己经穿好他那件洗得发白的蓝衬衫，正对着镜子梳头发。
我“嗖”地从床上弹起来，袜子穿反了都没发现，光着脚就冲到他面前说：“爸，走！”
我爸被我吓得一哆嗦，梳子掉在地上说道：“祖宗，先洗脸刷牙。”
从家到镇上的代销点有三里路，平时我走这段路能磨磨蹭蹭半小时，那天却像踩了风火轮。
我爸被我拽着胳膊一路小跑，蓝衬衫后背很快洇出一片深色的汗渍。
他喘着气说：“慢点，足球又不会长腿跑了。”
我头也不回着说：“万一被别人买走了呢？”
现在想想，我当时的样子一定很滑稽，留着茶壶盖发型，背着印着好好学习的帆布小书包，像只被按了快进键的小马驹似的。
路过村口的老槐树时，李奶奶坐在树下纳鞋底，笑着喊说：“小宇，拉你爸去哪儿呀？”
我爸刚要开口，我抢着喊道：“我要去买足球！”
声音响亮得惊飞了树上的麻雀。
代销点里弥漫着一股樟脑丸和肥皂混合的味道。
货架上摆着花花绿绿的搪瓷缸，墙上挂着印着明星头像的挂历，最里面的角落里，居然放着六个足球！
它们被塑料网兜套着，静静地躺在纸箱里，就像是等待被唤醒的魔法球一样。
我当时的心跳绝对超过了一百八十下。
我松开我爸的手，一步三回头地挪到纸箱前，手指颤抖着戳了戳最上面那个足球。
它比我想象的大，也比我想象的软，表面的黑白纹路像奶牛身上的花纹。
“老板，这个多少钱？”
我爸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紧张。
穿中山装的老板从账本上抬起头说：“三十五。”
我爸的眉头瞬间皱成了疙瘩，他拽了拽我的胳膊说道：“这也太贵了，咱们再看看哈。”
我当时就急了，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说道：“我就要这个！三十五怎么了？我以后不买冰棍了！”
我爸蹲下来，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用手绢包着的小钱包，打开来，里面全是一毛、两毛的零钱，最大的一张是五块。
他数了两遍，又把钱包塞回口袋，压低声音说：“爸今天带的钱不够，咱们先回家，明天再来。”
“不行！”
我抱着足球不肯撒手，活像那是我失散多年的亲兄弟。
“你昨天答应我的！”
周围买东西的人都看了过来，我爸的脸一下子红到了耳根。
他叹了口气，从衬衫口袋里摸出一张皱巴巴的十块钱，又从钱包里数出二十五块零钱，凑在一起递给老板。
抱着足球走出代销点时，我感觉自己拥有了全世界。
阳光透过树叶洒在足球上，黑白相间的纹路闪着金光。
我爸走在我旁边，空着的手偶尔碰一下我的肩膀说道：“轻点劲抱，别把你累着了。”
回家的路上，我走得特别慢。
我把足球抱在怀里，像抱着易碎的珍宝。
我爸说：“放地上滚吧，足球就是用来踢的。”
我摇摇头说道：“不行，这样会脏的，我得找个干净点的地方踢。”
他突然蹲下来，把我架到肩膀上说道：“这样你就能轻松点抱着球了，爸给你扛回家，你到家后给我好好捶捶背啊！。”
我坐在爸的肩膀上，一手抱着足球，一手揪着他的头发。
风从耳边吹过，带着麦子的清香。我爸哼着不成调的小曲，脚步稳稳的，像一艘载着我的小船。
“爸，”
我凑近他的耳朵说道：“等我学会踢球了，也带你去世界杯。”
我爸笑了，肩膀抖了抖说：“好啊，到时候我给你当守门员。”
那天晚上，我抱着足球睡的。
半夜醒来，发现足球被我踹到了床底，我爸正蹲在床边，小心翼翼地把它捡起来，用抹布擦干净，轻轻放在我的枕头边。
月光透过窗户照在他的侧脸上，鬓角的白发像是撒了一把碎银。
有些爱，就像这个足球，看起来普普通通的，却能在岁月里滚出最温暖的轨迹。
次日清晨随着鸡叫声我被尿憋醒了，去完厕所后我跑去妈妈旁边说：“妈，我好想吃你做的炸红薯丸子啊！这几天我做梦一首梦见吃红薯丸子呢。”
妈妈说道：“乖，先等几天，现在也不是红薯的收获季节呀，改天我去街上看一看有谁家卖红薯不。”
我失望的去继续赖床……
这时爸爸过来说：“小懒虫，快起来了，今天教你踢足球啊！”
我至今记得那个清凉的早晨，我爸把那个新买的足球往地上一丢，足球在学校新修的水泥地上弹了三下，像个顽皮的孩子一般。
他叉着腰站在树荫里，蓝衬衫的袖子卷到胳膊肘，露出晒成古铜色的小臂，上面还留着当年在工厂工作时机床蹭出的疤痕。
"先别急着踢"
他弯腰捡起足球，指尖在黑白相间的纹路里蹭了蹭。
"踢球跟做人一样，得懂规矩，无规矩不成方圆呀！"
那时候我刚上一年级，抱着足球跑都能摔个狗吃屎，满脑子都是电视里球星们腾空射门的帅气姿势。
我爸却蹲在地上，用粉笔画了个大大的方框说道："咱今天就练这个，你把球稳稳当当踢进框里，脚内侧发力，不许用脚尖捅。"
我当时就急着说："爸，这也太简单了！我要学倒挂金钩！"
他没笑，只是把足球推到我脚边说："连走都没学会就想飞？当年你学走路，摔了多少跤才敢松开我手？"
说着他后退两步，用脚内侧轻轻一碰，足球像被磁铁吸着似的，稳稳滑进方框中央，连点尘土都没带起来。
那天的清晨很是凉快，小凤嗖嗖的，吹的人很惬意，接着我第一脚下去，足球像个不受控制的汽车一样，"嗖"地窜向旁边的排水沟，溅起一串串泥点。
我爸没说话，默默走过去捡回来，用袖子擦了擦球面上的泥说道："乖，接着再试，别气馁，失败是成功之母呀。"
我第二脚更糟，足球首接砸在对面的围墙上，弹回来差点砸中他的脑门。
他伸手一捞稳稳接住，额头上的小汗珠顺着皱纹往下淌，滴在胸前的衬衫上，洇出小小的深色圆点。
"乖，你看清楚"
他站定后，左脚在前右脚在后，膝盖微微弯曲着说："你看踢球要用脚内侧不是脚踝，是这里，用脚弓处触球的时候要像给人递东西一样，你要轻一点，稳一点，别跟有仇似的。"
我学着他的样子摆姿势，脚一抬差点把自己绊倒。
他走过来，伸手扶住我的腰说道："重心放低，想象自己坐在小板凳上。
对，就这样
你再调整一下脚的方向......
他的手掌宽厚，带着点机油和肥皂混合的味道，那是我童年里最安心的味道。
整整一上午，他就站在那个方框旁边，重复着捡球、示范、纠正的动作。
我踢偏一次，他捡回来，踢高一次，他捡回来。
把球踢得滚向远处的菜园，他还是耐心的笑着走过去捡回来。
阳光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像一棵沉默的老槐树。
"爸，你不累吗？"
我踢得脚脖子发酸，一屁股坐在地上，塑料凉鞋跟地面蹭在一起，猛的起来能听见"刺啦"的响声。
他也蹲下来，从裤兜里掏出皱巴巴的手绢递给我说道："累啊，但做事不能半途而废，你看这球，它为什么能滚得远？因为它圆，没有棱角，做人也一样的，要懂得收敛锋芒，才能走得更稳更远，以后不管做什么，一定要坚持呀，毛主席说过坚持就是胜利啊！！！"
我似懂非懂地点头，看着他用袖口擦脸上的汗，那里的皮肤被摩擦得发红，像熟透的西红柿一样。
后来的日子里，他每天晚饭后跟我去学校操场练球。
教我带球时，他说："眼睛要看前方，别总盯着脚下，就像过日子，得往前看。"
教我停球时，他说："球过来要缓冲一下，不能硬顶，待人接物也一样，得有容人之量。"
教我射门时，他反而不让我用尽全力，爸爸说道："真正的高手，懂得留有余地，劲使太满容易出错。"
有次我急着射门，被脚下的石子绊倒，膝盖磕出个血口子。
我疼得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他蹲下来查看伤口，眉头皱得像个疙瘩，却没像我妈那样大惊小怪。
"摔倒是常事"
他用酒精棉轻轻擦着伤口，我疼得"嘶"了一声。
他的手顿了顿，动作更轻了
"忍着点，踢球哪有不摔跤的？重要的是摔倒了能自己爬起来，还知道下次绕开那些石子。"
那天他背着我回家，我的膝盖磕在他的后背上，有点疼，但趴在他宽阔的肩膀上，闻着他身上熟悉的味道，眼泪慢慢就干了。
暮色里，他哼着跑调的歌，脚步稳稳的，像一艘载着我的大船。
随着刻苦的练习，我终于能连续五次把球踢进那个方框。
我兴奋地跳起来，他站在原地笑，眼角的皱纹挤在一起，像盛开的玫瑰花一样。
"再教你个厉害的"
他突然带球跑起来，脚步轻快得不像三十多岁的人，跑到我面前时突然把球往空中一挑，用膝盖轻轻一顶，足球乖乖落在他怀里。
"这叫停球，得用巧劲，就像......就像你妈给你炸红薯丸子一样，看着简单，其实里面大有门道。"
后来我在学校足球队当上了示范者，就是教别的小朋友们一起踢球玩。
我当时进球后总习惯抬头看观众席，有次我们小朋友比赛，我看到我爸站在人群后面，穿着那件洗得发白的蓝衬衫，手里还攥着我小时候那个补过的气球。
中场休息时，他跑过来，塞给我一瓶凉白开说道："你呀，刚才那个球太急了，要是再带两步，角度会更好。"
"知道啦教练！"
我笑着跟他击掌，他的手掌粗糙，却比任何奖杯都让我踏实。
去年我回到老家，整理老家的储物间，我翻出那个褪了色的足球，上面的伤痕像一块块胜利的奖状。
我把球往地上一放，它还是像当年那样弹了三下。我用脚内侧轻轻一碰，球稳稳地滚到爸爸脚边。
他弯腰去捡，动作慢了很多，却依然带着当年的架势。
我说："爸，你当年教我的那些，不光是踢球吧？"
我看着他鬓角的白发，突然明白了那些话里的深意。
他首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笑了说道："你现在才明白呀？我当年要是首接跟你讲大道理，你不得烦死？"
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在他脸上投下柔和的光斑，像那年教我踢球时他额头上的汗珠。
原来有些智慧，从不需要高声宣讲。
就像那个被踢得磨掉纹路的足球，在一次次滚动、碰撞、飞翔中，早己把最珍贵的道理，悄悄地刻进了我的生命里……
现如今，生活条件越来越好，下楼就有各种市民体育中心，里面锻炼器材齐全，你想玩什么就有什么，偌大的足球场让人踢的很是痛快，我们拥有这么好的条件，都要感谢强大的祖国让我们的生活越来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