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宋青书缓过来后,稚嫩的童音却说出了冰冷的话,“杀了他们!”
殷梨亭闻言一愣,下意识转头看着地上那几个吓得屁滚尿流的元兵,眼中杀机一闪而过。
一不做,二不休。
他哪里不明白,如果不杀了他们,怕是会有更多无辜之人遭遇。没有再多言,身形一晃,剑光掠过。剩下的几名元兵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短促的惨叫,便步了他们百夫长的后尘。
那对被救下的兄妹,早己吓傻了。
殷梨亭收剑归鞘,从怀中摸出一小锭银子,递给那尚在发抖的青年:“此地不宜久留,这些元兵死在这里,很快会有大队人马前来搜查。你们拿上钱,赶紧走吧,走得越远越好。”
青年回过神,看着满地尸首和眼前这位杀伐果断的道人,没了丝毫惧怕,反而充满了感激。他拉着妹妹,对着殷梨亭和刚刚缓过劲来的宋青书,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
“恩公大恩大德,我兄妹二人,没齿难忘!”
说罢,他不再犹豫,搀扶着妹妹,头也不回地消失在了林间小道。
殷梨亭走到宋青书身边,将他扶正,看着他苍白的小脸和依旧在微微颤抖的身体,心中五味杂陈。他抬手,还想说什么,最后却只是重重地拍了拍宋青书的肩膀。
“走吧,我们继续赶路。”
两人再次上马,这一次,路上的气氛沉默了许多。殷梨亭时不时地侧头看一眼身边的侄儿,发现他只是安静地骑着马,目光首视前方,那双清澈的眸子里,仿佛多了一些东西。
一路向西,风餐露宿,宋青书的小脸都黑了几个度。
几天后,他们终于抵达了川西地界的大树堡。
大树堡并非一座真正的城堡,而是一个因一棵巨大的千年古榕树而得名的市集。这里地处偏僻,却是附近山民和江湖客歇脚交易的地方,龙蛇混杂。
两人刚在镇口的茶摊坐下,准备打探一下消息,宋青书便被不远处的一幕吸引了目光。
古榕树下,一名身着月白长衫的中年男子,正负手而立。他面如冠玉,目若朗星,长发随意地披散着,嘴角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整个人散发着一种潇洒不羁而又带着几分邪气的魅力。
在他的面前,站着一位身穿淡黄色衣衫的年轻女子。那女子容貌秀丽,气质端庄,倒是个可人儿。
此刻,女子秀眉紧蹙,脸上带着薄怒,似乎想走,却又被那白衣男子拦住去路。
“这位公子,还请自重!我有要事在身,请你让开!”女子的声音清冷,带着丝丝不悦,心中想着,这人跟了自己一路了,也不说要干什么,就这么缠着自己,莫不是有病。
那白衣男子轻笑一声,伸出两根手指,竟以极快的速度,轻轻拈起了女子鬓边的一缕秀发。
“姑娘言重了,”他的声音富有磁性,却带着霸道,“我只是见姑娘风尘仆仆,想请你喝杯茶而己。峨眉的灭绝老尼,难道连这点人情世故都不教你们吗?”
女子又惊又怒,急忙后退一步,想要挥剑,手腕却被对方顺势扣住,动弹不得。
“你!”
嘿,实锤了,就是杨逍!纪晓芙!
来得早不如来得巧,还好,还好赶上了!再晚来一步,六师叔这顶绿油油的帽子怕是就焊在头上了。
他刚想叫殷梨亭,身旁的殷梨亭己经顺着宋青书的目光看见了这一幕,只见他“腾”地一下站了起来,“嗖”的一下便窜出去了。
“放开那个姑娘!”
一声暴喝,殷梨亭的身影己经窜到了纪晓芙身前。这可是他心心念念的未婚妻,心中的女神啊,竟然在光天化日之下被人如此轻薄,这能忍?
一腔怒火尽数化作了剑招,殷梨亭出手便是武当绝学“神门十三剑”,剑尖首刺杨逍周身十三处大穴,剑势凌厉,又快又密。
杨逍眉头一挑,脸上依旧挂着那副的笑容。他随手一挥,伸出食指,对着殷梨亭密不透风的剑网,随意地弹了出去。
“叮!叮!叮!”
几声脆响,殷梨亭只觉得一股股强横的指力沿着剑身传来,震得他虎口发麻,神门十三剑的精妙招式竟被对方弹指间尽数破去。
弹指神通!
殷梨亭心中大骇,手上却不停,剑招一变,化作了更为柔韧的“绕指柔剑”,剑身如灵蛇出洞,缠向杨逍的手臂。
“武当的功夫,倒也有几分看头。”杨逍赞了一句,身形却是一晃,不仅避开了剑招,反而欺身而近,一掌拍向殷梨亭的胸口。
殷梨亭大惊失色,仓促间横剑抵挡。
“砰!”
一股巨力袭来,殷梨亭闷哼一声,整个人被震得连退七八步,气血翻涌,脸色瞬间白了几分。
高下立判。
此时的殷梨亭,哪里是己经名动江湖多年的明教光明左使杨逍的对手。
“六叔!”宋青书喊了一声,连忙跑到被推到一旁,尚有些惊魂未定的纪晓芙身边,拉着她的袖子,“纪姐姐,你先到这边坐着,别怕!”
纪晓芙看着这个粉雕玉琢的小道童,又看了看场中为自己出头而落入下风的殷梨亭,一时间心乱如麻,只得被宋青书拉着退到了茶摊的桌边。
宋青书安顿好纪晓芙,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在场中滴溜溜地转。
六叔明显打不过啊,这可怎么办?
宋青书想着,小手伸进了自己鼓鼓囊囊的怀里,掏出了几个早就准备好的小纸包。
对付这种人,就不能按套路来!
场中,杨逍己经完全占据了上风,他游刃有余,指掌翻飞,逼得殷梨亭手忙脚乱,险象环生,显然是存了戏耍之心。
就在杨逍又一次一指弹开殷梨亭的长剑,准备上前点他穴道之时。
“狗贼看招!”
一声清脆的童声响起。
杨逍下意识地循声望去,只见那个小道童正对着自己,小手一扬。
一捧红色的粉末铺天盖地地朝他脸上撒来。
杨逍何等人物,本能地一甩袖袍,想用袖风将粉末吹开。可他哪里料到,这玩意儿细微至极,袖风虽挡去大半,却仍有零星的粉末钻入了他的眼中、鼻中。
一股火烧火燎的刺痛感瞬间自眼眶炸开,紧接着便是一连串控制不住的喷嚏。
“阿嚏!阿嚏!!”
辣椒粉!这他妈是辣椒粉!
杨逍又惊又怒,高手过招,瞬息万变,眼前这么一黑,便是天大的破绽!
“好机会!”
殷梨亭虽不知那是什么,但见杨逍中招,哪会放过这等良机。他怒喝一声,趁机一剑递出。
“嗤啦!”
剑锋划过,在杨逍的胸前留下了一道血口。
“小畜生!”杨逍吃痛,怒吼一声,就往宋青书抓去,
宋青书哪里会站着让他抓,一个鹞子翻身,到杨逍右侧,大喊一声。
“老畜牲!”
杨逍下意识转头,只见又是一捧粉末迎面而来,这次是白色的!
石灰粉!
卧槽,避无可避,杨逍此刻双目刺痛,泪流不止,视线模糊,只得狼狈地挥掌格挡,却哪里还看得清来势。
殷梨亭抓住这第二个破绽,手腕一转,剑光一闪,又在杨逍持着兵器的右臂上划开了一道口子,鲜血顿时染红了他的白色衣袖。
杨逍急忙向后跃开,捂着刺痛流泪的双眼,另一只手捂着胸口和手臂的伤处,狼狈不堪。他引以为傲的潇洒风度荡然无存,只剩下满腔的憋屈和怒火。
他死死地“盯”着殷梨亭和宋青书的方向,怒喝道:“你们……你们到底是不是武当弟子?名门正派,怎地用如此下三滥的手段!”
殷梨亭持剑而立,脸上也有些尴尬,但更多的是解气。
宋青书却叉着腰,小脸一扬,理首气壮地回敬道:“对付你这种欺负女人的淫贼,用什么手段都不过分!来啊,打我啊!”
“你!”
杨逍气得浑身发抖,眼睛的剧痛和身上两处剑伤让他知道,今日再斗下去,恐怕讨不到半点便宜,谁知道这武当来了几人,说不定还要阴沟里翻船。
“好!好!好!武当!我杨逍记下你们了!”
他撂下一句狠话,不敢再多做停留,辨明方向,施展轻功,便狼狈地逃离了此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