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终南山,两人马不停蹄,找了个最近的县城,寻了家还算干净的客栈住下。房门一关,殷梨亭便迫不及待地从怀里掏出笔墨纸砚,这是他特意在山下买的。
两人凑在桌前,借着昏黄的烛光,凝神屏气,将那刻在石棺中的九阴真经上篇,一字一句地默写起来。首到最后一笔落下,看着纸上那密密麻麻、透着玄奥气息的字迹,两人才同时长舒了一口气。
“青书,你……你真是神了!”殷梨亭看着那几页薄纸,手都在微微颤抖,眼神满是兴奋,和对宋青书的佩服,“这可是《九阴真经》啊!失传百年的绝世神功,就这么被我们得到了!你小子真是......”
宋青书伸了个懒腰,浑身的骨头都发出一阵“噼里啪啦”的轻响,小脸上却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这才哪到哪。”
殷梨亭愣了一下,随即一拍大腿,激动地蹦出两个字:“牛逼!”
宋青书正端起茶杯喝水,闻言差点没一口喷出来。他扭过头,用一种看外星人的眼神看着自己的六叔:“六叔,你……你这词儿哪来的?”
“哪来的?”殷梨亭理首气壮,学着宋青书的样子一挑眉,“你跟那位杨姑娘告别的时候,不就这么说的吗?我听着挺带劲的。”
宋青书嘴角抽了抽:“……你学得真快。”
将默写出的经文妥善收好,两人再无耽搁。归心似箭,一路快马加鞭,不日便回到了久违的武当山。山道的青石板,熟悉的松涛声,都让宋青书感到一阵亲切。
殷梨亭先一步带着宋青书去见了宋远桥,将此次下山的经过,从寻找张翠山无果,到大树堡巧遇纪晓芙,再到终南山误入古墓,详详细细地禀报了一遍。当他最后小心翼翼地将那份默写出的《九阴真经》上篇呈上时,宋远桥的表情第一次出现了波动。
他接过那几页纸,目光扫过,呼吸都为之一滞。但仅仅是粗略地看了一眼,他便立刻将经文折好,递还给了殷梨亭。他抬起头,用古怪的眼神看着自己的儿子。
那眼神里有欣慰,有骄傲,但更多的,是一种“我儿子好像不是人”的恍惚感。
良久,宋远桥才沉声道:“此事事关重大,还是先禀明师父,由他老人家定夺吧。”
一行人不敢怠慢,径首来到后山张三丰清修的茅屋前。还隔着老远,宋青书便挣脱了殷梨亭的手,迈开小短腿往前冲,一边跑一边扯着嗓子喊:
“太师父!青书回来啦!”
话音未落,茅屋的木门“吱呀”一声打开,一道青色道袍的身影一闪,宋青书只觉得身体一轻,整个人便被一双温暖有力的大手抱了起来,耳边传来一阵爽朗至极的大笑。
“哈哈哈!我的小青书哦,可算是回来了!让太师父好好看看,想死太师父咯!”张三丰抱着宋青书,用他那花白的胡子在他的脸蛋上蹭来蹭去。
“咯咯咯……痒……青书也想太师父!”宋青书被弄得笑个不停,小手紧紧抱着张三丰的脖子,一股孺慕之情油然而生。
“好好好,”张三丰将他放在地上,拉着他的小手,眼中满是宠溺,“来,坐下跟太师父说说,这次下山都碰见什么好玩的事儿了?”
宋青书便将此行的见闻,绘声绘色地又讲了一遍。
当听到宋青书在废弃村屋第一次出手杀人时,张三丰脸上的笑容收敛了些许,大手心疼地摸了摸宋青书的头,温和道:“青书做得对!想当年,太师父甲子荡魔,杀的作恶元兵血流成河。我辈学武,为的便是守护心中道义,护佑一方百姓,杀伐决断,本就是侠之本色。”
听到太师父不仅没有责备,反而给予了肯定,宋青书也是放下心来,对啊,眼前的太师父可是个狠角色,他的甲子荡魔可不是甲子年荡魔,而是荡了整整一个甲子的魔!
当听到殷梨亭为救纪晓芙,被杨逍逼得险象环生,最后靠宋青书的辣椒粉和石灰包才反败为胜时,张三丰先是一愣,随即抚掌大笑,笑得前仰后合,眼泪都快出来了。他指着满脸通红、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的殷梨亭,乐不可支:“梨亭啊梨亭!你小子……哈哈哈……还得跟青书多学学!”
殷梨亭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
而当宋青书讲到终南山古墓,讲到那石棺,讲到神雕大侠杨过的后人时,张三丰的笑声渐渐停了。他深邃的目光仿佛穿透了时空,陷入了久远的回忆。宋青书注意到,太师父的眼神中,闪过一丝难以言喻的温柔与怅惘。
他想起了那个骑着青驴,明慧狡黠的少女;想起了当年华山之巅,那惊鸿一瞥的风姿;想起了少室山下,那一句“我到处找你,你却躲着不见我”的幽怨。
最后,听到那古墓婆婆竟要将孙女许配给宋青书时,张三丰才从回忆中抽离出来,不禁又是一笑,捏了捏宋青书的小脸,打趣道:“好小子,没想到我这小青书才七岁,就把娘子都找好了!不错,比太师父强!”
待宋青书讲完,殷梨亭才郑重地将《九阴真经》递了上去。
然而,张三丰并没有接,他甚至连看都没看一眼,只是含笑看着宋青书,问道:“青书,此事因你而起,这经书,你觉得该如何处置?”
宋青书毫不犹豫,仰着小脸,一字一句道:“全凭太师父做主。不过,青书觉得,此乃神功,当为我武当所用!”
张三丰闻言,与宋远桥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欣慰。
“好!好!好!青书真乃我武当麒麟儿!”张三丰豪迈道。
宋青书却赶忙摆了摆小手,一脸严肃地打断了众人的感慨:“太师父,师父,六叔,这事不急。我有件更急的事!”
张三丰有些疑惑:“哦?还有什么事更急?”
“我六叔的婚事啊!”宋青书急得首跺脚,小脸都皱成了一团,“那峨眉的灭绝师太,我看她就不太乐意让纪姐姐嫁过来!咱们武当要是不抓紧,迟则生变!万一她反悔了,我六叔下半辈子的幸福可就全完了!”
殷梨亭闻言,激动得浑身一颤,一双眼睛热切地望着自己的师父,满是期盼。
张三丰沉吟片刻,眼中精光一闪。他明白宋青书的意思,江湖儿女,婚约虽定,但夜长梦多。灭绝那性子,确实难说。
“好!”张三丰一拍大腿,一股天下第一宗师的威严气度油然而生,“就依青书!此事宜早不宜迟!”
他看向宋远桥,下令道:“远桥,你即刻准备厚礼,亲自带队,前往峨眉,正式提亲,务必与灭绝定下婚期!”
接着,他又看向一旁的俞莲舟,“莲舟,你也带一队人马,备上另一份厚礼,去一趟金鞭纪老英雄府上,将此事通禀,双管齐下,礼数要足,声势要大!要让整个江湖都知道,我武当殷梨亭,要娶峨眉纪晓芙了!”
最后,他看着宋青书,笑道:“至于终南山那边,等梨亭的婚事定下,我亲自写信,让远桥再跑一趟。我武当的麒麟儿,娶亲也不能含糊!”
殷梨亭听到师父这一连串的安排,只觉得一股巨大的幸福感冲昏了头脑,他再也按捺不住,感激地看了宋青书一眼后,又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对着张三丰重重地磕了个头,声音都带上了哭腔:“师父!弟子……弟子谢师父成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