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当山,紫霄宫。
往日里香火鼎盛、庄严肃穆的大殿,此刻却显得颇为凝重。偏殿的静室内,宋青书静静地躺在床上,面无血色,气息微弱得仿佛随时都会断绝。
床边,张三丰盘膝而坐,双掌轻轻贴在宋青书的后心,一股浩瀚如海、精纯无比的真气,正源源不断地渡入宋青书体内,小心翼翼地梳理着他那乱成一团的经脉。
静室之外,宋远桥、俞莲舟等五侠,以及杨素和周芷若,都焦急地等候着,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不安。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每一息,都像是在众人心上敲打的重锤。
终于,静室的门“吱呀”一声被推开。
张三丰缓缓走了出来,他那仙风道骨的脸上,满是疲惫,那双洞悉世事的眼眸中,也染上了一抹沉痛。
“师父!”
“太师父!”
众人“呼啦”一下围了上去,宋远桥更是颤抖着声音问道:“师父,青书他……他怎么样了?”
张三丰环视了一圈众人期盼的眼神,最终,只是轻轻地摇了摇头,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那一声叹息,仿佛抽走了在场所有人心中最后的一丝希望。
“青书他……性命是保住了。”张三丰的声音,有些沙哑,“但是……他为了对抗百损,强行破镜,根基未稳便透支过度,早己是强弩之末。最后,又被百损的先天玄冥真气重创……”
“他……他全身的经脉,几乎尽数碎裂。一身圆融霸道的真气,也己经荡然无存了……”
张三丰的话,如同一道道晴天霹雳,狠狠地劈在每个人的心头。
经脉尽碎,真气全无。
这八个字,对于一个武者而言,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
意味着,废了。
那个曾经意气风发、冠绝同辈的武当麒麟儿,那个刚刚在少林寺破掉金刚伏魔圈,震惊天下的宋青书,如今,变成了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废人。
“不……不可能!”周芷若如遭雷击,身体一晃,俏脸煞白如纸,一股滔天的恨意瞬间冲垮了她的理智。
“百损!我杀了你!”她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般滚落,转身便要提着倚天剑冲下山去,为心上人报仇。
“周姑娘,不要冲动!”
一只冰凉却有力的手,拉住了她。
是杨素。
杨素的脸上,同样没有一丝血色,那双清冷的眸子里,满是悲伤痛。泪水,同样无声地划过她绝美的脸颊。她受的内伤也不轻,此刻娇躯摇摇欲坠,但她的眼神,却依旧保持着一丝冷静。
“等……等他醒了再说。”杨素的声音带着一丝哽咽,却异常坚定。
她知道,宋青书最不愿看到的,就是她们为他去冲动送死。
周芷若看着杨素那双同样通红的眼睛,心中的暴戾与冲动,像是被一盆冷水浇下她反手扶住摇摇欲坠的杨素,用尽全身力气点了点头,而后,搀扶着杨素默默地退到一旁,寻了个房间,为她疗伤,毕竟杨素伤的也不轻。
另一边,武当五侠的反应,也很激烈。
“师父,难道……难道就真的没有一点办法了吗?”宋远桥这位武当掌门,此刻再也维持不住一派宗师的风范,像个无助的父亲,声音里带着哭腔。
张三丰看着自己的大弟子,再次叹息,摇了摇头:“他经脉受损太过严重,老道的真气,也只能勉强为他续命。想要恢复……就要看青书这孩子自己的造化了。”
造化!
又是这两个字!
“啊——!”
一声压抑的怒吼,从俞岱岩的口中发出。
他双拳紧握,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发白,双目赤红如血。
在场之人,没有人比他更懂“废了”这两个字的滋味!要不是青书,可能他也被人暗算了!
如今,这命运竟然降临在了他最心疼的侄儿身上!
“百损!我俞岱岩对天发誓,此生若不杀你,誓不为人!”
俞岱岩仰天发出一声怒吼,随即猛地一甩袖袍,转身就走,步履间带着一股决绝。
“三弟,你去哪?”宋远桥急忙问道。
“闭关!”俞岱岩头也不回地抛下两个字,身影很快便消失在远处的山道上。
他刚走,一向沉稳的俞莲舟和刚刚从凤阳府赶回来的张松溪,对视一眼,眼中同样燃烧着熊熊的怒火。
“二弟,西弟,你们又去干什么?”宋远桥心头一颤。
俞莲舟和张松溪异口同声,声音冷得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闭关!不突破后天,誓不出关!”
说完,两人也并肩而去。
他们兄弟七人,情同手足。宋青书,更是他们从小看到大的孩子。如今孩子被人欺负成这样,他们这些做叔叔的,若不能手刃仇人,还有何面目立于天地之间?
这时,张翠山也默默地转身。
宋远桥心中一紧,还没来得及开口,张翠山便主动说道:“大哥,素素己经去山下小镇请胡青牛先生了,我去接应一下。”
他的妻子殷素素,在得知消息后,第一时间便想到了那蝶谷医仙。如今胡青牛夫妇正在武当山下的小镇隐居,或许,他能有办法。
最后,只剩下殷梨亭和莫声谷。
两人对视一眼,也是一言不发,转身走向宋青书所在的静室。
“我们……去看看青书。”
看着转眼间便各自离去的师弟们,宋远桥望着静室的方向,又看了看师父那苍老的背影,最终,只是重重地一拳捶在身旁的廊柱上,虎目含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