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安清一手拿着骨刀,一手拿着木棍,走过齐腰的草丛,跨过倒下的树木,她发现这个森林里很多这样的树,还有一些因为没有定期修理而紧挨着生长的,树根下不见阳光,只有些苔类生长。
不多会儿许安清避开树木丛生的林子,一棵巨大的树木横倒在她面前,树上有些野兽磨爪子一样的印记,奇怪的是还伴随一股若有似无的血腥气,许安清耸耸鼻子,以她身为医生的经验来分辨,不是人血。
许安清刚翻过巨树,人间炼狱般的场景出现在她眼前。
殷红的兽骨杂乱的堆在一片血泊中,那块地像个染血的泥潭,许安清皱了皱眉,想要逃离,但她听到了一道抽气声,很小声,在这血腥之地,显得阴森。
许安清不怕鬼,但她怕人,来到这个世界后还怕野兽。她握紧手里的木棍和骨刀,做好心理建设,“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然后轻手轻脚的往兽骨堆走去。
越接近,血腥味和腐臭味越清晰,兽骨上的肉被啃食干净,散乱的堆在一边,形成了一个半包围圈,里面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动。
许安清深吸一口气,用木棍推开遮住视野的殷红兽骨,是一个人!那人光裸的背呈现古铜色,坐在地上,听到响动,他转过头来,一脸的血,手上拿着一块已经被吃了一半的生肉。
许安清看清了他的脸,红色的血液衬着他暗红色的眼眸,像个恶魔。
“傲珩?”许安清后退一大步,准备随时跑路,又试探着问了句,“你怎么在这?”
傲珩好像对自已血腥的样子不甚在意,他快速收起眼里的那丝错愕,不明白为什么这个跑掉的雌性会出现在这里,声音异常冰凉,“如你所见。”
许安清大着胆子绕到了那堆兽骨的侧面,她不敢过于靠近,万一这人大发,把她当成那块肉,“啧,你这,真惨。”许安清终于看清,这个初见时压迫感那么强的人为什么一动不动坐在石头上。
傲珩一腿上几条深深的爪印,从大腿到脚踝,已经流脓发黑,再不做点什么,这修长的腿只怕就废了。但更要命的伤在左胸上,一条食指宽的伤口几乎横贯整个左胸,深可见骨。
许安清终于明白为什么白渊说傲珩比他惨了。这伤看起来不是新的,那就只能解释旧伤,根据这发黑的程度,只怕傲珩也快撑不下去了。
这看起来乖巧无害的小东西,下手可真是凶狠。
“你这,白渊伤的?”许安清试探着问,她在思考,这人要不要救。
“哼!”傲珩冷哼一声,“是如何?不是如何?”
“啧,不是的话,救你。是的话,我就逃,反正以你的伤,追不上我,在你眼里,我跟白渊早是同伙了吧?”许安清有点不耐烦,这人不救的话祖师爷应该也不会说什么。
“不是。”傲珩言简意赅应了一句。
许安清不再追根究底,心里快速权衡:“救还是不救?救了他跟白渊有仇,我被傲珩认为是白渊同伙,他肯定不会放过我。不救......”
“做个交换吧,我救你,你帮我了解这个世界。”许安清打定主意,与虎谋皮或是什么的,她不在乎了。白渊她看不透,眼前这人,既然是个首领,那他应该会比白渊知道的多。
“呵。有他在,你还用我?”傲珩还是那副漫不经心的语气,好像他现在的困境不是困境。
“白渊很厉害吗?什么叫有他就不用你了?”许安清再问。
傲珩不再回答,随意丢下手里的食物,闭上了眼睛。
要不是傲珩一身的脏污和伤痕,还有手上脸上的血迹,这真真是一幅狂野美人图。
许安清心想,白渊到底是什么身份,傲珩这身伤,不是他伤的,又会是谁?这人初见的时候看起来就一副厉害的样子,才短短几......不,十几天了。
“你就在这里这样待了十几天?”许安清忍不住问道,掏出白大褂口袋里用大片树叶包的干艾草粉,“我给你先上点药止血,你......”
“嗯。”
许安清还没跟他打好商量,就得到肯定答复,傲珩语调平静,完全没有刚才的漫不经心的嘲讽。
“这附近有个山洞,我住在那。我得把你带回去清洗腿上的伤口,剜掉腐肉,才能上药。”许安清靠近傲珩,轻轻朝伤口上吹着气,用手捻着药粉撒上他左胸伤口,然后说起她的行踪,“白渊也在。”
傲珩的胸肌肉在她手指下颤抖,喉结吞咽着口水,就是没吭一声,听到许安清说白渊也在,也只轻轻“嗯”了一声。
许安清低着头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只感觉手下的肌肉紧绷,冷汗顺着傲珩的脖颈流到胸上,“疼就喊出来,我不会嘲笑你。”
“有用吗?”傲珩声音沙哑,反问道。
“没用。”许安清加重手上的力道,三两下就把那伤口敷满了绿色的药粉,又重复了一遍,“腿上的伤,要先洗干净剔除腐肉,才能上药。不然你这腿,有跟没有也差不多了。”
许安清凑近傲珩腿上那几道狰狞的爪伤,迅速下了结论。在她看不到的地方,傲珩一只手露出锋利的指甲,缓缓朝她后脖颈伸去。听到她的话,又收回了爪子。
许安清感觉背后凉嗖嗖,正要转身,就听傲珩冰冷的语调传来,“走。”然后把那只伸出的爪子顺势就搭在许安清肩头。
许安清浑身一激灵,就要把他手拍掉,最后考虑到他是个伤患,还是忍住了。傲珩撑着她就要站起来,手上只轻轻借力。但刚上好药的左胸上的伤口,在这力道下,又崩出血来。
浓郁的血腥气萦绕在许安清的鼻尖,她变成了傲珩的暂时拐杖,撑着他一米九几的大高个,往山洞方向走去。
“打个商量,你要是看到白渊不要跟他打起来。”许安清叮嘱道。
“哼。”傲珩冷哼一声。
许安清听不出来他同意还是不同意,“他伤已经好了。”她相信傲珩应该是个会审时度势的人。
“哼......”
虽然是一样的语气,许安清依旧听出了一点弱弱的气息。
许安清来时觉得不远的路程,带上个病患,硬生生走了快一个小时。
到山洞前空地上的时候,白渊正在水沟边扒着一只野兽的皮毛皮,顺着水沟往下流的血水,让许安清想起傲珩坐在血泊里的场景,有点渗人,还有点凄凉。
白渊只看了一眼许安清的方向,对她带回来一个敌人,没什么特别的表示,只是拿着新骨刀下手分解猎物的动作明显变得更凶狠起来。
许安清:......
许安清把傲珩放在空地前的石头上,那里是之前白渊受伤的时候坐的位置。
“我这人,来到这里,专捡伤患了,还是俩敌对的伤患。”许安清不大不小的声音落在另外两人的耳朵里,莫名有点刺耳。
白渊看着许安清,声音不像之前那么清朗,带着一丝不明的情绪:“我要走了。”
许安清正在生火的手一顿,嗓音清冷:“嗯。”
傲珩用力捏紧手掌,又松开,十多日待在一个地方不能走动还要防止被野兽啃食,已经让他精疲力竭,他现在依旧警惕着,时刻注意白渊的动作,但他也只能警惕罢了。
白渊又补充了一句:“他是赤月的战士首领。”像是提醒,又像是警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