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靠近森林边缘,一个身影正踉跄奔向河边,黑暗中什么也看不清,只隐约看得出来人是个身体匀称、双腿修长的男性,在月光下,他身影渐渐被拉长,似乎是受了伤,但仍然迈着坚定的步伐沿着河流前进。
远处有声音断断续续“他进苍莽森林了......那里......凶兽”,更多的声音很快被淹没在夜晚喧闹的森林中。
许安清睡得不安稳,身在高处,树的分枝很宽,虽不至于一不小心掉到树下去,但相比她那还算舒适的床,这简直就是在受刑——不能翻身,也不敢乱动。一晚上醒了睡睡了被吓醒,许安清挣扎到天边泛起鱼肚白。
眼睛还没睁开,就听到树下传来野兽的低吼和像是人声的大喘气声,不多一会儿又听到一声闷哼,她轻轻扒开树叶,看到树下正在上演着弱肉强食的大戏。
“这个人看起来像是受伤了,那头狼看样子应该很饿。”她在心里客观的评价,可能是刚醒来让她大脑处于宕机状态,丝毫没记起一旦那个同属人类的人倒下,下一个入兽口的就是自已。
“伤得不轻......”许安清心里想着要不要、能不能救的时候,就见那头狼往那人面前扑了过去,那人往树下一让,轻松就躲开了,野狼一扑落空,又立马回头,转过身做最后的反扑——那人背靠大树,已经无路可退。
许安清看着它口水滴落,心里一阵恶心与恶寒,“这白森森的牙齿要是咬上那人喉咙,必然当场就活不成了。”
野狼蓄足了力气,又朝那人奋力扑了过去。这次他没再退让,电光火石间,用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手里的匕首朝野狼喉咙用力刺去,野狼再要躲已经来不及,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已丧命在这利刃之上,呜咽两下,再也不能动弹。
许安清冒出一身冷汗,也不知道这个人发现她没有,这样一击毙命的手法比野兽还吓人。她正犹豫要继续藏在树上还是赶紧逃走,树下那个青年“咚”的一声倒了下去,上半身正好靠在树干上。
许安清虽然疑惑他倒下的位置正恰到好处,这突如其来的机会却让她松了一口气,“此时不走更待何时!”她来不及感叹身体好没发烧,就麻利的调整身体,顺着树干往下滑,很快就落到那个倒在树下的人的不远处。
许安清打量着那个倒得刚好的“人”,猜测他是伤重活不成了还是暂时力竭。
“快走快走,你都自身难保了,这时候收起你的医者仁心,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许安清心里有个聒噪的声音不停在告诫,脸上却面无表情,“他一定有伙伴的,赶紧走赶紧走。”
且说那个倒在树下的青年,他并非真的不省人事,从到这棵树下他就感觉到树上有一道清浅呼吸,只是还来不及探个究竟,就被闻着他身上血腥气而来的野狼兽盯上,只好先应付那头妄想猎他的狼兽。
他半靠在树干上,眼睛微微睁开,不动声色关注着许安清一举一动,这是一个看起来瘦弱的雌性,他松了一口气。她的眼神锁定了他,她在打量自已,她会做些什么,等了半天,她什么也没做,转身就要离开。
伤口疼得他大呼了一口气,龇牙咧嘴却不忘在心里发誓,“等我回去,把你们让我受的伤一点一点还给你们。”感觉到那个雌性又停下来了,他做了一个决定——变回幼兽原型。
一只额头上长着两只羊角的小兽出现在大树下,那人躺的位置上。
许安清察觉身后的动静,停下脚步,扭头看了一眼,心里依旧不停地告诫自已,“就看一眼,什么也不做,”在看到眼前的景象时,什么也不做的决心被抛诸脑后。
“一头长角的小兽?可爱。”她用力摇头,甩开“想挼”的念头,“他是个人,不能挼,快走吧,这里血腥味这么重,肯定会有野兽来,到时候你自已小命不保。”许安清仿佛下定决心不管这闲事,走出去好几步,又停下脚步。
“这里还有头死掉的狼,他虽然会变身,但也是个人,如果我不管他,他很快也活不成吧!”
“哎,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祖师爷保佑,我不会惹上什么麻烦。”
许安清犹豫再三,救与不救的念头在心里转了好几个来回,脸上依旧面无表情,垂下的眼睑却显示出她的不高兴。不情不愿的走到树下,对那个化成小兽的人说道:“我也不是个狠心的人,救你当做善事了,你别咬我。”
兽型的人当然是不能回应她什么,许安清像是自问自答,说了一些别人听不懂的话,“像虎非虎,头上有羊角,浑身雪白,食肉,通灵......传说中的神兽白泽吗?但这看起来,更像一头小狮子。”
那假装幼兽的实际是个青年人,根据他生存的经验,部落雌性都喜欢这样子的幼崽,她们遇到这样的幼崽受伤都会救。心里在纳闷这个雌性为什么知道自已先祖的形态。
他还没有想出个所以然,就被许安清整个抱起来,然后听她说了一句:“我们先要离开这里,这头狼兽是我救你的答谢,我也要带走作为食物。”
许安清对这个口不能言还装死的小兽除了“想挼”的心思,就只剩下攒功德的念头,脸上一丝多余的表情也没有,好像抱着的只是她接下来的几顿食物和攒的功德。
她在考虑怎么把这么一头狼带走。突然看到那人躺过的地方,有个眼熟的东西。于是她把抱起来的小兽又放回原处,捡起地上的刀,仔细观察了两秒,“骨头制成的刀么?”拿着刀朝那头咽气的狼走了过去。“把多肉的地方分下来带走就好了。”
有外科医学基础在,分头狼对许安清来说不过是出点力气的事。鉴于还要带着一头半活不活的伤员赶路,她只挑了肉最多的两条腿,连皮带骨卸了下来,用藤蔓绑在一起,掂了一下,“这分量够吃几顿了。”
拿着骨刀和肉的许安清顺手捞起小兽,“伤上加伤?再治就是了,”她沿着河流往上游走去,天色还早,她手里有武器,不怕再遇到野兽,又想要是有野兽,她在树下耽搁这么久,早就被盯上了。反正手里有人质,他刚才跟狼对战的场景还在许安清的脑子里回放。
被许安清捞在腋下夹着赶路的小兽就没那么淡定,脑袋里也一遍遍回想刚才看到的场景,这雌性手起刀落的样子不停在他脑中循环,那头狼兽血都没有溅出来多少,就被她分下两条肉最多的后腿下来......
许安清感觉这小兽在发抖,难得安抚道,“找一个安全一点的地方,再放你下来。或者,你要是能自已走......”
许安清话还没说完,这小兽就要挣扎着下地,他觉得自已伤不是很重,也不装死了,这个雌性跟部落那些只会指挥自已伴侣做事的雌性很不一样,分割猎物的样子很麻利,麻利到让他害怕。要是栽她手上,不多会儿肯定被大卸八块。他又打了个寒颤。
许安清乐得轻松,随他去了。看他走了几步,步伐还算沉稳,兽型也看不出来哪里受伤,就没在意。尽管如此,她还是四处搜寻能止血的草药。
刚才那短暂的惊鸿一瞥,那人看起来是个成年男性,外表乖巧,身材匀称,灰白色的短发略微凌乱,柔软的发丝搭在他略显苍白的额头上。就是不知道睁开眼睛是不是像这小兽的眼神一样清澈。
“怎么兽身是这么个可爱的样子呢?兽身和人身么?”她盯着那小兽的背影,摇头甩掉脑子里杂七杂八的念头。
那小兽感受到许安清的眼神,身体僵了一瞬,很快又恢复了正常。
走了没多远,许安清就在草丛里发现了一些翠绿色的植物,摘了一些根据记忆中的样子仔细分辨,“有库位,确实是艾草,这是最简单易得的止血草药了。”
对于才三岁就被祖父押着认药,五岁就跟祖父上山挖草的许安清来说,认错自已老爹都不会认错这艾草。她随便薅了一把,心里骂道,“以前高楼大厦难找到成药的野艾,这里倒是随处可见,真是暴殄天物。”
许安清抬头看了那兽,正要说什么,他却先停了下来,竖起耳朵好像在听什么动静。她也跟着紧张起来,屏气凝神,过了好一会儿,就见他放松了警惕,继续往前面又走了几步。
许安清这才看到左前方是个山洞,山洞前面有个宽敞的平台,她呼出一口气,跟小兽商量道,“你要是能变回人身,我采到一些止血的草药,可以给你处理伤口。”说着把手里的野艾草朝他递过去。
小兽人性化的点了点头。
就在许安清以为他要变身的时候,他突然倒了下去。